她只好暂且把自己的计划放一放。
原先沐沉夕是打算去齐家,将齐飞恒的尸体给偷出来,挂在城楼上。然后散布谣言,说齐飞恒是遭了天谴。
毕竟长安钟鸣鼎食之家,却出了一个饿死的世子,着实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这种时候,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便是赈灾的米粮。
江南赈灾的米粮被压下,齐飞恒中饱私囊,发了国难财。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沐沉夕的想法和做法一向是简单粗暴,可这件事她不能让额谢云诀知晓,否则他一定不同意。
而且若是不成功,她也不想连累他。
沐沉夕伏在案头唉声叹气,自己却还没发觉。谢云诀瞧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夕儿,晚上凌彦他们过来议事之时,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她心不在焉地问道。
“听说齐府要发丧了。明日随我一同去吊唁?”
沐沉夕直起了腰:“好啊。不过…齐家对外如何宣布的他的死因?”
“说是围猎之时从山上摔下来摔死的。”
沐沉夕嗤笑:“这是怕受牵连,连追究也不敢追究了么?”
“齐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还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呢。”沐沉夕心中盘算着明日去了齐府该如何避开众人将齐飞恒的尸体给偷出来。
谢云诀看着她这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模样,有些无奈,幸亏这是在家中,旁人瞧不见。这若是被那群老狐狸瞧见了,还不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翌日清晨,用完了早膳,沐沉夕摸了摸填饱肚皮,心情舒畅。这世上还有比给自己敌人上香更愉悦的事情么?
谢云诀扯过她的腰带,拉到面前来,俯身吻了一下:“把这身红衣换了。”
沐沉夕摸了摸额头,傻笑了一下,还是有的。
虽说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穿着红衣去。沐沉夕很想把齐家那群脑满肠肥的家伙当场气死,奈何她如今身份不同,要顾及谢云诀的颜面。
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自屏风后出来之时,谢云诀略略扫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好看?”沐沉夕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她实在是对穿衣打扮没什么心得。
“好看。”
“可你看起来不太喜欢。”
“嗯。”
“为什么?”
“不想你再招些烂桃花。”
沐沉夕止不住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不要胡思乱想,我在军营的时候,身边全是男子。也不见得招来什么桃花,唯一的张毅贺还跟我捡来的丫鬟跑了。可见…可见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她这样的,长这么大也就裴君越和表哥楚令舒明确说过喜欢她。沐沉夕算是明白了,无论是长安城里的翩翩公子还是边关的粗野汉子,大抵都喜欢美娇娘。
她自认不美也不娇,谢云诀能喜欢她,也是鬼迷了心窍。
而这世上,没那么多鬼。
两人来到齐府,只见齐府里里外外都缠了白布,门口摆着不少的花圈,上面有各家送来的挽联。
谢府的花圈和挽联也一早就送来了,沐沉夕出现之时,恰巧遇上了太子和其他几名皇子一同到来。
沐沉夕瞧见裴君越,手上不由得紧了紧。谢云诀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手上的力道稍有改变。
谢云诀握紧了她的手,沐沉夕镇定了下来,与几人打了个招呼。
裴君越依旧和往常一样,也没有什么异样。沐沉夕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四皇子问道:“十四弟,你这脸怎么了?”
“上次围猎之时追一头野猪,不小心摔的。”
沐沉夕的拳头猛地收紧,若不是谢云诀拉着,她现在就能把他拖进一旁的巷子里再揍上几拳。
碍着众人都在,她也只是回过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裴君越一脸坏笑。
不过今日她心情好,也就没有同裴君越计较。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不在齐飞恒的棺材前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
沐沉夕只好面无表情随着谢云诀一同进了齐府,一个杀人凶手,堂而皇之登门。齐家人只怕是恨得咬牙切齿。
齐府上下都换了上了白衣,齐飞恒的父兄叔伯都在,他们瞧见谢云诀和沐沉夕走进来,神情都冷了下来。
谢云诀却好似并未看见,径直走进了灵堂。
灵堂两旁是齐府女眷,左右两旁分别是齐飞恒的母亲和妻子。而齐飞鸾则跪在她母亲的身侧,眼睛通红。
沐沉夕眯着眼睛看着那棺椁,寻常吊唁之时,棺椁都是打开的。一般停七日,之后才会送去下葬,齐飞恒的棺椁却已经盖好。
四周放了许多熏香,却依旧遮不住那腐烂的味道。
下人燃了香递了过去,沐沉夕刚伸出手,一旁的齐飞鸾忽然起身冲过去抱住了她。她揽着她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呜咽着说道:“沐姐姐,我哥哥死了。他…他怎么会死?”
沐沉夕抬起手,心下腹诽,她们俩似乎也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吧?
然而齐飞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也不好推开她,只好拍了拍她的后背:“节哀。”
齐家的其他人也都有些惊愕地看着两人。身后,裴君越几人也走了进来。
齐父低声喝道:“飞鸾,不得无礼。”
齐飞鸾退后了一步,略略福身,抹着眼泪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