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回到304寝室。我无意中发现那一排水桶里有一只红塑料水桶是崭新的,里面有一个同样崭新的搪瓷饭盆、一个铝调羹,不禁有点好奇,就问王芳:“那只新红水桶是谁的,里面怎么还有饭盆和调羹?”
“你猜是谁买的?”王芳诡秘地要我猜。
我想可能是王芳给我买的,就笑着说:“除了你还有谁会买这些东西给我,我猜得对不对?”
“我知道你这几天会来,昨天我去街上买洗发水、香水、卫生巾,顺手给你买了这些东西。”
我当时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就从旅行袋里掏出钱包。钱包里只剩下三十几元。我抽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王芳要她收下,顺手把钱包放进口袋里。王芳把手一推:“这么点资助我是力所能及的,谁叫我们是老同学呢?对了,我看你钱包里只有三十几元,钱肯定不够用,我这里借一百元给你,买件新衣服穿。”说完,就从她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夹出一百元塞到我运动衣的口袋里。“谢谢,等我拿到工资再还你。今生能交上你这样的好友是我一生的福气,真的!”我噙着泪撇着嘴说。“不要你还,但要亲我一下,一个吻一百元够划算吧?”王芳突然把脸凑到我面前,咧嘴坏笑。
水娥和彩凤在一旁怂恿我:“一个吻一百元划算,亲呀!”我害羞地捂住樱桃小嘴,脸颊突现红晕。“哦,我明白了,这初吻不能随便给,要给你那个柳青吧。你就闭眼把我当作你的那个初恋情人吧。”话音刚落,水娥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王芳又把脸蛋一凑,我的樱桃小嘴贴在王芳的脸蛋上。“好坏哟,坏,坏,坏!”我嗔怪地挥动着拳头做出打人的架势。王芳嘻嘻哈哈地搂着我倒在一张床,我忍俊不禁掩嘴格格格地笑了,不久把眼泪笑出来。王芳张开大嘴手捂住肚子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水娥则笑得前俯后仰,手搭在咧嘴笑嘻嘻的彩凤肩上。一刻钟后笑容还残留在我们的脸上。我忙着把旅行袋里的饼干、健力宝瓶和箱子里的拖鞋、凉鞋、搪瓷杯、牙刷、牙膏和洗脸巾等日常上火用品拿出来,王芳、水娥帮我摆好。
“这个厂条件怎么样?还过得去吧。我前年高中毕业出来打工,来到这个熟人介绍的厂打工,觉得这个厂条件还好,待遇也还可以,就一直干到现在。我也想跳槽,但我打听的厂不是工资待遇偏低,就是没有食堂、宿舍。有家小厂连厕所也只是临时用木板钉的……”
我们三人又跟着王芳下楼去熟悉厂房。我们下楼时出于好奇顺便到二楼、一楼小心地看了看。这时我发现三楼下二楼的楼梯口有一道大铁门,挂了一把大锁。在二楼走廊里可以看见有几个男工人寝室门没关,里面有几个新来的打工仔。那几个男工寝室里的水桶、饭盒、热水瓶随手放着,有些男工人的被子叠都没叠,难闻的脚臭气味在门口就能闻到。有几张床上什么东西都有,干净衣服里的晾衣架都没取出,和肮脏的衣服混在一起,扑克牌散乱在床上。
我们来到我们进场时是左边的那幢厂房的底楼。王芳告诉我们一楼是裁断车间和原料、辅料仓库。推开裁断车间一区的大门,里面机器发出的嗡嗡的声音让我们说话要凑到耳边了。有四名男工人正曹作两台切皮机,把一叠叠的皮鞋面料切割成皮鞋的各部分,然后把切割好的皮鞋面料用运输带按流程运送到检验员、批皮员手上。几位女批皮员对鞋帮缝合处按工艺单批皮削薄,然后让传输带把面料运送到中间的小房间(二区)。
王芳告诉我,裁断车间有三区,三区里有辅料员把皮鞋的里皮、衬布、轻泡、包头、主根、商标、鞋垫等辅料按设计员提供的辅料样板进行裁剪切,再交给辅料批皮员、包头主根打磨工,然后让传输带把辅料输送到二区,用吊车吊到二楼针车车间,再到三楼成型车间钳段流水线(主要是把鞋包套在楦头上,用钳帮机器钳,入烘箱进行热定型),再到四楼成型车间的后处理流水线(主要是洗鞋,喷光——喷油漆到皮鞋表面,烘干)和贴底流水线(主要是配底,贴底,压合鞋和鞋底),再到五楼成型车间的整理流水线(主要是抛光,脱楦,成品检验,装盒),最后把一箱箱皮鞋成品用吊车放下来,运到仓库里。这栋楼对面的那栋搂是女式皮鞋流水线的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