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看着季鸢没动,又叫了他名儿一声,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去趟社区诊所。
季鸢叹了口气,说没事,在心里跟一阵乱想不受控的傻逼大脑骂了一句你才流氓,神经病。
刚开始一小片段路,季鸢把手放的离江安很远。
差不多看着跟肢体障碍似的。
红绿灯的时候江安往边上拐了个方向,不是往家那边儿去,季鸢说了句哥,开错了。
“没开错。”江安说,他骑车速度本来还算快,现在的车速大概能跑步追上,“得去趟诊所,你这个手估计可能哪里问题挺大,你连碰着我都会觉得疼的话,还是去看一下。”
“不是,真不疼。”季鸢说,“没骗你,我估计肉都快长好了。”
“你肉两三天就长好了啊。”江安没信他放的炮,“你也就现在能面不改色忽悠人了。你自愈能力那么差,擦破皮都得十来天才能好,骗鬼可以,骗你哥不行。”
“没好,但真不疼。”季鸢还是挺坚持的,他觉得自己跟医院诊所什么的都不太合,一进去就容易头疼,“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抱着我。”江安把车停了之后转头问,“你这样很危险,不知道吗?”
季鸢哦了声,整个人都靠在江安后背上。
半天,才说了句:“哥,你别看我。”
“你到底怎么了,季鸢小朋友。”江安给他可爱得乐了,“要不要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接你回家?”
“不要。”季鸢说,“要哥哥。”
“那你能不能乖乖抱着,别再折腾你哥。”江安说。
季鸢没回答,顶着一头短寸似的毛在江安后背上蹭来蹭去。
这意思是说能。
但是话说不出口。
毕竟江安这态度已经是在教月亮班了,季鸢不行,他有包袱。
“行了。”江安笑笑,学着季鸢骑车的口头禅,说了句,“小朋友,坐稳了,咻。”
江安下车的时候,季鸢才把头抬起来。
主要这会儿时间实在有点儿晚了,江安明天还早起上课,不能耽搁。
“明天晚上上龚华那儿的时候小心点。”江安说了句,“他那店里我总觉得老是碎东西,你别把手给扎去了。”
“好。”季鸢点点头,“会注意,你早点休息。”
“明天能去酒厂看看你么?”江安笑着问了句,“明天我们学校晚自习改英语节晚会了,估计挺无聊的,都是一群人唱歌跳舞和演戏。”
“明天你来之前给我发个信息吧。”季鸢说,“因为明天龚华店门口做活动,人还挺多的,怕你找不到我。”
“行。”江安笑了笑,“其实你这个顾虑倒挺没必要的,你已经挺显眼了。”
“是吗。”季鸢坐在摩托上笑了下,在路灯底下有点儿帅得晃眼了,“没觉得。”
“扯淡。”江安乐了一下,“说这话的人都觉得自己帅得不行。”
“我说真的。”季鸢也笑了,“跟你一块儿就真不显眼,其他倒还好。”
“这算不算夸夸群?”江安问,他想起来之前不知道哪儿看的图片,夸夸群里一水儿的你好棒,感觉还挺可爱。
“不算。”季鸢说,“我就夸你一个人。”
说完这句,季鸢又有点儿想把头埋下去。
可惜这会儿前面没有一个江安。
不过江安看着倒没太在意,笑了下问要不要上楼住。
“不了。”季鸢摇摇头,“我要回一下店里,老妈今晚上可能会想早点回去。”
“你也自己注意。”江安点点头,没说太多,“早点休息。”
“嗯。”季鸢靠在车上,头上的头盔还没摘下来,隔了一层冲江安摆摆手。
“再见。”江安说。
“晚安。”季鸢说了句,看着江安转身上去。
等江安上楼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季鸢才把头重新低下去。
刚一路上,大脑可以说是很不要脸。
满脑子的桂姨。
因为桂姨说过江安腰很细。
其实以前季鸢也知道,就是知道归知道,没怎么在意。
但是今天可以说是注意点全在这里。
“操。”季鸢偏过头骂了一句,“臭不要脸。”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边儿一个欢快得有点儿欠的声音一直在回应,季鸢想了会儿,觉得这声音有点儿像老妈。
那个声音全程就跟着他的臭不要脸重复着一句。
它说,说你自己。
江安回家了之后,往下看了一眼,看下边儿没人了再把窗户重新关上。
洗漱完换了睡衣躺床上,姜姨知道他不洗澡不上床的这个习惯之后,笑骂过他一句穷讲究和富贵病。
但其实换不换问题也不大,之前季鸢不知道他这个习惯的时候,往他床上乱扑,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就是习惯而已。
如果是在季鸢房间里临时准备睡一个晚上,那不换其实也没关系。
江安想起来以前季鸢那开口说话,动手做事的百无禁忌,想想就觉得乐得不行。
今天季鸢情绪不太对。
在从北门往南门走的那会儿就开始不对,江安知道。
但为什么,他没问,也不舍得乱猜。
季鸢其实一直是个很敏感的小孩儿。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也可能是姜姨最近太累,他心理压力大。
但其实本质到底是什么,江安不想太多去猜。
对季鸢不礼貌,也不够信任。
季鸢一直把自己在人前整理得很好,就算是商场里淘来的对勾球鞋也会洗得很干净,一根两块的年糕也能吃得很开心。
江安太喜欢季鸢了。
就算只是单单作为弟弟,他都不想借着关心的幌子去扒开别人竭力的掩饰。
那不是在爱人。
那是在杀人。
江安觉得季鸢应该开开心心。
所以如果是因为他的性向让他觉得困扰了,不合适了,也不舒服了,那只要他开口提,或者展露出疏远的意图,那江安就会安静地离开。
他学不会无端的揣测。
江仰止没怎么教过江安什么,但是这点上却把他教得很好。
江安愿意费尽心思地养一只很可爱的鸟,直到它想往外飞,或者躺在金玉垫子上一直睡下去,也可能是飞飞转转再回来。
他不会赶,也不会给笼子上把锁。
因为江安很清楚地知道,他养的从来是一只野鸟。
床边上一直放着几本没带去学校的旧笔记和教材。
江安等水烧好了,就把朋友圈放了,倒了杯水开始看。
他准备看到十二点半再睡。
老蒋跟他说要开心,不要太大压力,但学生时代里在学业上的所有开心,都是要花时间和精力来堆砌。
江安活得一直在同龄人前面。
所以他踏实,看书也很沉。
周承有次找他聊天,问他为什么能那么静得有效率。
江安那会儿才高一的下学期,正是季鸢活得最鸡飞狗跳的年级,受伤打架和逃课的事情多得要命。
“可能你心里得有个活蹦乱跳的东西。”江安最后笑笑,跟周承说了一句,“如果你特别想给他圈一个地方让他继续蹦跶,那其实你做什么都很有目的性。”
“你是谈恋爱了吗?”周承笑了一下,他那时候也没现在这么沉,还是挺能跟陈泽康和当时班里的几个吵闹积极分子混在一起的。
“没时间。”江安知道他会想到这里,毕竟这个年纪能做的事儿就那么几件,“我忙别的。”
“能问句么?”周承说。
“养鸟。”江安笑笑,“我跟我一姨一块儿,都喜欢养鸟。”
之后还说了什么已经没记清楚,就记得那会儿周承的表情特别好玩儿。
严肃且认真。
看着应该是真的琢磨要养只有翅膀的鸟。
不过就算养了,也肯定没季鸢好。
江安也不想拿季鸢跟别的东西比较,懒得比,也觉得没比较的意义。
季鸢是只会飞的鸟,江安在十岁那年,看他的第一眼里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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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仔,别害羞了,你看你以前多能蹦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