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华说季鸢就是个死脑筋,季鸢也觉得没什么可否认的。
他从来受不了别人把江安跟自己放在一起相提,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
说不清。
坐了大尧的车回的酒厂,骑了摩托回店里。
今天那群人走得挺早,就剩老妈坐在小台子那块儿看早些年的电视剧。
看的台言,老妈年轻的时候就是被这玩意儿忽悠得嫁给他爸,最后生了季鸢。
“明天帮你徐姨接一下女儿。”老妈抬眼看着季鸢,“那小姑娘哭着喊着要你接。”
“没空。”季鸢说,“跟徐姨说声对不住。”
“看着心情不错。”老妈笑了笑,“跟江安出去一趟就开心,你就这德行。”
季鸢没直接答这话,转过来问了句:“今天晚上没事吧。”
“没事。”老妈说,“本来姓徐的又想作,但是你徐姨在,最后没闹起来。”
季鸢顿了一下:“后天我回来。”
“那也用不着你去接。”老妈乐了一下,“整的我像卖儿子似的,小姑娘我去接。”
“路上小心。”季鸢笑笑。
“你自己注意点吧。”老妈说,“别让老妈这把年纪了给你操心。”
“明天跟大尧一块儿。”季鸢说。
“所以?”老妈换了台之后,重新开了一部电视剧,“刚那玩意儿放的狗屁,哪有女孩子会哭着喊着跟个不喜欢她的穷鬼跑。”
季鸢笑着看她。
“别看我。”老妈笑了一声,“你爸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江安回家里,就听见老爸在楼上走路。
倒也不是他踩了个高跟鞋蹦来蹦去,就是家里房子建得太早,隔音差得可以,稍微有点儿什么声音,周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回来了。”江安他爸开了门,“上来。”
江安应了声,换了鞋往上走。
江安他爸,江仰止,今年也就四十,早婚早育,现在放小姑娘堆里还是有市场得不行。
“你那模拟志愿专业。”江仰止说,“你们蒋老师给我看了,你怎么填了个本市的?”
“本市的不好吗?”江安笑了笑,“双一流,就业率百分之九十八,剩下百分之二全都回去继承家产。”
“那也就只是个双一流。”江仰止说,“你的成绩,我以为你应该可以选个更好的。”
“模拟志愿而已。”江安说。
“那也要重视。”江仰止的表情一直很严肃,特别是在面对江安的时候,“你不能这么草率地对待所有事。”
“我没有草率。”江安说,“我喜欢那个学校。”
“是喜欢这个学校。”江仰止说,“还是因为大学城里还有一些三流院校可以让人上。”
“当然是喜欢这个学校。”江安笑笑,“您别想太多。”
想太多了。
真的想太多了。
季鸢把外套脱了挂墙上的钩子上。
其实那些男生之间的事,也不是没听说过,边上那群人聊起这种事的时候的那个语气,倒也不是多带恶意,只是那种猎奇的态度就让季鸢不舒服。
其他无所谓。
套在江安身上就不行。
老妈老是说他对江安有点太在意,季鸢也觉得是,但他不准备改。
因为江安就是很好。
在他这就是很好。
特别好。
好到应该拼命护着守着,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事儿缠上他,也不能不开心,要他独自开得灿烂热烈,有一天能跟另一朵最好的花在一起。
狗尾巴草不行,虚无缥缈的云不行,断了翅膀的鸟也不行。
在一起的只能是花。
而且是开得漂漂亮亮的花,花和花一起活在光下。
太阳很大。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雪夜的,第二天的太阳能大成这样。
季鸢醒来的时候正好早上七点半,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他看了眼大尧发来的信息,说是十点半见面买模具。这也算是一个暗号一样的东西,模具是张哥的药材生意,水泥是收钱上门要债,至于女朋友就是上夜总会给看场子的意思。
季鸢主要的收入就来自这三大块,那个小小的麻将室养不活他跟她妈,最多只能算作他妈的一个没法割舍的回忆。
拿了手机出门,走到小弄堂里边儿准备先去买点早饭。
这边早饭生意火红,麻薯豆浆皮蛋粥,豆腐脑油条鸡蛋都有。
季鸢买了七个包子和两碗豆腐脑,一碗要了咸的,一碗要了甜的,然后付了钱往回走。
走到拐角的时候看见了一家理发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胖胖,横竖估计都一百五。
“剪头发多少?”季鸢朝里面问了句。
“光剪五块,加洗十块。”老板说,“艺术不讲价。”
“剪就行。”季鸢说,“过五分钟来。”
“店里可以吃早饭。”老板说,“可以吃了剪,也可以剪了吃。”
“家里还有人要送。”季鸢说。
“女朋友?”老板撩起眼皮问,“那给你算三块好了,先剪了呗。”
“我妈。”季鸢说,“过五分钟来,三块。”
“操。”老板乐了一下,“这他妈的。”
“艺术。”季鸢笑笑,“我一直尊重艺术。”
老妈早上七点回的家,这会儿又重新睡回去。
季鸢随手拿了把小扇子往老妈枕头边上敲了一下,把人弄醒之后说了句:“饭在外边儿,吃了记得十点之后去店里看着。”
“知道了。”老妈喊了句,“你烦不烦烦不烦,大周末的。”
“徐姨女儿都不说这话了。”季鸢说,“人家十二岁都知道周末要早起读书。”
“我又没读过书。”老妈闭着眼睛笑了下,“我从小就是,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哦。”季鸢笑笑,“确实。”
“你等会儿跟大尧出去?”老妈问。
“嗯。”季鸢说。
“晚上回来得早记得带份花,明天我去看你爸。”老妈说。
“他又不是明天死的。”季鸢说,“再说去年九月你不是刚看过。”
“小兔崽子有没有良心。”老妈骂了一句,“没事儿看一眼怎么了?没他还没你。”
“是是是。”季鸢无所谓地点点头,“花我没钱买,门口桂姨养的花你自己看看开没开,开的话折两朵,省得她老是找你吵不明不白的架。”
“折的话那婆娘能把咱们院儿给拆了。”老妈开始乐。
“是啊。”季鸢说,“这样你们吵架就能有点儿名头了,不然总听阿公说你俩是天生一对的泼妇。”
“那你怎么说的?”老妈问。
“我说你俩不是泼妇。”季鸢说,“都是当家做主的大爹。”
“哈哈。”老妈乐得不行,“我儿子。”
季鸢没再说话,拿了甜的那罐豆腐脑和五个包子就往外走。
老妈也没再问,在床上躺了会儿就起来洗漱。
月底要交房租。
这个月的租金还差三百一十二块没凑齐,今天已经快二十七号。
季鸢知道老妈也急。
但是他不舍得老妈跟前两年那样吃力。
周末也好,平常也好,季鸢放弃学业和别的,就想让他妈能有每天多睡两个小时的底气。
不至于跟徐姨一样,年纪不大,头发已经掺了很多的白。
横竖一百五看到季鸢回来,就抄了剪刀站起来。
“先剪再吃。”老板说,“等会儿我有事。”
“剪完之后效果不好的话,能再便宜一块么?”季鸢问。
“我劝你是最好不要跟理发师讨价还价。”老板笑着说,“特别是我这种爱艺术的理发师。”
“给我剪个短点儿的就行。”季鸢说,“不要寸。”
“你是说那种特二的?”老板问。
“对。”季鸢冲着镜子给自己拍了张照,发给江安之后抬头说,“就那种短短的,看着跟少管所出来的一样。”
“行。”老板说,“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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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