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霖之变,他赢了。
那日登基大典,他终于完成了对母亲和弟弟的承诺。
踩着百余台阶登上高台,他忽然觉得曦光有些灼眼。
早知道……
早知道会赢的话,就不该那样说。
衮服沉重,九条龙纹放肆的纠缠。诗霖拿起那传国玉玺,忽然觉得口齿干涩。
半年有余,不知道他的那碗清水……有没有干涸。
……
诗启空被关押进地牢,而诗青辞却不见了。
那家伙,可是趁他不在,把诗阳的母亲祭了天,还把诗阳囚禁了很久。
他那个唯一剩下的亲人抓着他的手,告诉他:“皇兄,我没事儿。”
他就来了地牢。
诗启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样子,“怎样?我的皇弟已经赢了还会来看我?哦,不,该叫陛下了。”
诗霖也不顾地牢污浊,直接坐在那人对面。简单明了开口:“诗青辞呢?”
对面那个人一怔,笑了。“怎样?要为你母后报仇?”
“诗阳和我的,都要报。”一个也不少。他就是这种人。
诗阳?
诗启空一听这个名字就皱眉,顿了片刻才道:“他啊,喜欢逞强……你要好好护着他。”
答非所问,但不是假话。
“他要找诗青辞也好,让他去找吧……至少还有个念想活下去。”诗启空苦涩的摇头,不再说话了。
其实说的很清楚。
诗启空从前线回来就听说了祭天和囚禁的事儿。把诗青辞杀了。
干脆利落又悄无声息。
至少……他想,至少让那孩子留个活下去的念想。
就不告诉他了。随着明日问斩的的期限一过,再也没人知道诗青辞去哪里了。
两个哥哥默默达成的共识,却还是让诗阳打破了。
行刑之前,诗阳来“劫狱”了。
把诗启空放了,还说什么你敢回来我就敢死。
诗霖是知道这事儿的。但他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放完人,他的弟弟就跪在他脚边上求板子。
诗霖不想理他,自己看折子。
“皇兄?你……累吗?”
“不累。”他道
“皇兄?你……你饿吗?”
“不饿。”他回。
“皇兄?你渴吗?”
“……”他不说话了。
“嗯?给你茶。”诗阳自然不会以为诗霖真的渴了,他只是刚刚问了容淮言,他的哥哥回来之后为何不太一样了。
总是发愣。不像他。
结果……问出一件大事儿。
诗霖接过杯子,一口就饮完。
冰的。夏日里刺的胃疼。
他瞥一眼诗阳。
“再冰也是喝了,哪有吐出来的道理。”诗阳却先开了口。“闲这杯不好喝,就去找你的去。”
诗霖手里的狼毫几乎被折断,墨水一顿压在折子上,氤氲了一整片纸。
“滚出去跪着。”他冷声道。
诗阳也不含糊,“是,皇兄。”放下杯子出去了。
视线扫过那杯子,他只觉得更渴了。又瞧了一眼手下的墨污,“看来,改找个丞相批折子了。”
……
诗霖带着容淮言去了北荒那个小县。
连个伏笔也不打,直接带人奔着小山去了。可惜扑了个空。
“陛下,依臣看,不如在此等候。”容将军忠心耿耿道。
一向懒的动的皇帝却摇头,带着人就走。“朕知道他在哪儿。”
结果一群人就这么跟着他去了一间茶馆。
那茶馆不怎么特殊,还有些破旧。
唯独有个少年翘着腿说书。
“先别进去。”诗霖拦住众人。众人就陪着这位皇帝在门口听了一段说书。
只等到那人讲完了,有个孩子问道:“为何不能往家里捡人啊?”
说书少年磕着瓜子的手一僵,许久才道:“是个娇美人还好,谁料捡了个王八蛋!”
除了里面那位,只有诗霖和容将军能听懂。
王八蛋?!
将军有些害怕。
再看身边的皇帝已经走进去了。
一句“大胆。”让再坐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柳之涸也是,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他经常听到这声音。结果就……醒了。大梦一场。
“你可知辱骂皇族要怎样罚?”诗霖也不顾及其他人怎么想了,直接走到了柳之涸身边。
容将军很聪明的清了场,关了门。
柳之涸强忍着不抬头,忍得指甲掐的肉疼。
“呵,罚吧。”他还是抬了头,一双澄澈的眼睛有些发红。
诗霖只感觉舟车劳顿,渴得很。贴的更近一些,道:“跟我走。”
“不。”对方甚至还笑了。
他有些怕,他的渴……大概是解不了了。因为那杯水,半年前让他撒了。
覆水难收。
“来人。”诗霖沉声道。
容将军推门进来。
“绑了。”诗霖吩咐。
容淮言的脸色变了又变。不过还是把那书生绑了。
“你做什么?”柳之涸抬眼看他。
“带你走。”诗霖承认,又道:“去个衣裳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