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1 / 2)

几声刺耳的吱嘎锐响,牢室打开,罗云瑾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迟缓。

外面等候已久的缇骑和小卒连忙迎上前。

小卒探头探脑,往牢室里看了一眼,一具尸首面朝下倒伏在角落里,专横跋扈、权倾一时的掌印太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诏狱之中。

罗云瑾面色苍白,长靴踏上石阶,仰起脸,闭了闭眼睛。

小卒们去里面收拾钱兴的尸体,缇骑紧跟在他身后,看他面色白得吓人,对视了一眼,没人敢吱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发话。

许久过后,罗云瑾睁开眼睛,眸光灿灿,拔步出了牢狱,蹬鞍上马,衣袍猎猎。

缇骑们紧随其后,十几骑簇拥着他,浩浩荡荡,直奔宫城而去。

……

连日倾盆大雨,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庭前花木扶疏,搭设的竹篱花障爬满藤蔓,硕果累累满枝,罩下满廊浓阴,果实红如玛瑙,枝叶泛着油光。

满院葳蕤绿意,阶前苔青土润,曲廊树影斑驳,画帘半卷,如意流苏随风摇曳,风中送来一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金兰身穿新桑色云纹地竖领折枝西番莲暗纹广袖衫,绛红襕裙,梳圆髻,戴莲花冠,腰间环佩叮当,系金莲花禁步,腕上一对赤金宝镯,倚坐在美人靠上,双手托腮,笑看朱瑄步上石阶。

他一身玄色夹袍,腰束丝绦,踏皂靴,头上戴燕居冠,手里捧了一把莲蓬,走到金兰跟前。

金兰没有起身,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莲蓬,刚才两人比赛背书,输的人要去莲池摘莲蓬。

“拿去剥了,煮莲子羹吃。”她把莲蓬交给宫女,伸手拉朱瑄,低头看他脚上靴鞋,“你没亲自去摘吧?”

天气凉下来了,水中湿冷,蚊虫又多,他受不得凉。

朱瑄坐到她身边,笑了笑:“没有,扫墨坐船去摘的。”

金兰摸摸他手心,温暖干燥,点点头,笑问:“还继续比吗?”

朱瑄叹口气:“不敢比了,为夫输得心服口服。”

几个扇炉子煮茶的宫女笑成一团。

金兰得意地挑起下巴,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那你就别打扰我了,愿赌服输,你看你的,别和我说话,我自自在在看一会儿书。”

今天她打算看完坊间新出的书。

朱瑄摇头失笑,另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难得今天空闲,看她靠坐在这里看书,衣裳都没换就过来陪她,她居然嫌他吵着她了。

宫人匆匆穿过前庭,踏上曲廊,走到扫墨身旁,附耳低语几句。

扫墨从他手中接过一封信,上前几步。

朱瑄撩起眼帘,看一眼扫墨,接了信细看,脸色微变。

看完信后,他唇角扯了扯,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站起身,走到金兰身旁,轻声道:“圆圆,我出去一趟。”

金兰看书看得入神,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又觉得太敷衍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早点回来,别劳累着了。”

朱瑄笑着叹口气,揉了揉金兰的发顶,转身步下回廊。

他径自去书阁,召集人手,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直忙到深夜。

第159章 捧剑

金兰看完了书,想起下午冷落了朱瑄,吩咐茶房煨一盅莲子羹,等他回来。

朱瑄这晚直到深夜都没回寝殿,她睡着了又惊醒,醒了又睡下,报时的更声透过岑寂的夜色遥遥传来,小满掀帘走进侧间,换了好几次蜡烛。

金兰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抱着她的人胸膛有些瘦削,身上一股熟悉的清淡沉水香。她闻惯了,这种香味让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他走到拔步床前,轻轻放下她,脱掉她脚上的睡鞋,扯了锦被给她盖上,坐在床沿边,伸手拂开她颊边的发丝。

她睡意朦胧,眼睛闭着继续睡,感觉他一直坐在那里看自己,脸上不由得发热,慢慢睁开眼睛。

灯烛都撤出去了,芙蓉帐外灯火昏黄,里间光线暗沉。

金兰拉住朱瑄的手:“茶房一直熬着莲子羹,等你回来吃。”

朱瑄在黑暗中轻笑,下午那么冷淡,这会儿倒也知道装乖,脱了靴鞋,解开圆领袍系带,抬腿上床,搂住金兰:“我吃过了,以后我回来得晚的时候,你自己先睡,别一直等着。”

“也没等多久。”金兰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找到朱瑄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盖住他的手背,“我边睡边等,做了好几个梦。”

朱瑄低头亲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接下来宫中可能不大太平,你就待在东宫,烦闷的话让扫墨带你出宫去散心,其他的地方不要去了。如果有人传召,先让扫墨去我那里报信,我没回来,你谁的话都不必听。”

金兰立刻清醒过来,想要翻身去看他:“出什么事了?”

朱瑄紧紧按着她,不许她动弹,吻了吻她耳垂,淡淡地说:“陈年旧事罢了,和东宫不相干。”

说着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惫。

已经丑时末了,他明早肯定还是得早起。

金兰嗯一声,不想吵着朱瑄,没有多问。

一觉黑甜,翌日早上,金兰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眼睫还交缠着,手已经从被窝里钻出,准确无误地扯住朱瑄的衣袖。

朱瑄低头看她:“还早呢,你接着睡。”

金兰揉揉眼睛,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我送你出去。”

朱瑄挑挑眉:“算了,你再睡儿,不然今天一天都得犯困。巳时正王女医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