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2 / 2)

长安风流 萧玄武 4047 字 26天前

二十天前,经过一系列软硬兼施、明诱暗迫的各种手段,吐蕃大将噶尔?悉于多,终于是投降了。与之一同俘虏的两万八千余名吐蕃骑兵,其中有六千余昆仑铁骑,绝望之下也一起投降。

秦慕白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彪悍的吐蕃骑兵,编入了自己的亲勋翊府之中,由薛仁贵任大将负责统领。原本,秦慕白从鄯州带来两万骑兵,加之薛仁贵带回的一万西征军,人数不过三万余。刚来玉门关,秦慕白就用雷霆手段生吞了高昌降兵两万骑。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原本就对高昌国谈不上忠诚与感情的雇用兵们,完全被唐军同化,成了秦慕白的嫡系亲勋部队。

如今吐蕃降兵的加入,从实战能力上讲他们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其中的昆仑铁骑,单论个战能力可不比薛仁贵麾下的西征军精锐差。只不过这些人的身份比较敏感,能否彻底降服其心对秦慕白来说也是一个考验。

今后,肯定还要在阵前与吐蕃军队进行战斗。万一这其中有人反叛或是哗变,那可就致命了——秦慕白思考这个问题许久,终于找到解决之道!

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去骨抽筋,任其群龙无首!

首先,秦慕白对降将噶尔?悉多于就相当的客气,都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将他稳住之后,说服(而不是命令与谴送)他去长安面见皇帝,由皇帝赐爵封官。悉多于其实并不笨,他也清楚秦慕白是想要将他弄走再对他手下的军队下手,但眼下他已经没了任何与秦慕白讨价还价的资本,于是,只好与高昌降将麴文盛兄弟俩一起,坐上了前往长安的马车。与之同行的,有一队兵卒和两名秦慕白的心腹百骑,怀揣秦慕白上奏皇帝的奏折。

秦慕白料定,如不出意外这三个人到了长安,既不会被杀头,也没机会再咸鱼翻身统兵打仗了。此前大唐平灭北方突厥国时,他们的可汗颉利与许多的大小首领将军,都在长安有爵有碌衣食无忧,许多人终老长安,子女后代还就扎根在此,成了大唐子民的一份子。

大唐对于降将与战俘的宽容善待,比之吐蕃严苛的军法要强上万倍不止——悉多于之所以投降,也正是这样一个原因。

吐蕃的军法之严苛,是天下闻名的。打了这样的大败仗,哪怕他悉多于出身豪门贵族自己也是国之止将,再哪怕他父亲是宰相哥哥是元帅,他这一回也是好则削职贬官再无出头之日,运气要是差一点,就是和这些俘虏们一起被深井活埋也有可能!

如此说来,能在长安留得性命享些富贵安宁,总比回到高原被宰了强。出于这样的心理,身为生死仇敌的悉多于与吐蕃骑兵,会投降也就不奇怪了。

拔除了悉多于这个“灵魂人物”,余下的两万多人马可就好收拾了。秦慕白命人仔细排查吐蕃降军将佐们的“政治背景”。凡是出身吐蕃豪门贵族的高级将佐,一概调走不留在这只军队中。反正秦慕白是关西道行军大总管,兰州大都督府治下数十座府兵军府,任何军府任何职位他都有权进行平级调动。

前后几天之内,秦慕白将六十多名吐蕃贵族将领先后给调走了,前往兰州各地州县的军府,担任校尉、旅帅之类的大小武官。到了这种地方,这些人孤掌难鸣手中更无大权,就算心怀异志想闹也闹腾不起来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吐蕃降军将士之中,基本上全是贫苦穷奴与牧民,他们只是被趋使和奴役的苦命傀儡、战争机器。这样的人没有野心唯命是从,以前最大的愿望无非是能活得久一点,能打了胜仗得些赏赐,让日子过得稍微好一点。

秦慕白觉得,要收编这样的人已经很容易了。一个原则,善待即可。大唐本就是王道仁孝治国,怎么也比吐蕃的霸术暴刑要强上百倍,更能俘获人心。因此秦慕白也确信,假以时日,这些人一定不会后悔脱离吐蕃,成为一名“唐人”。

反过来,则不行。吐蕃人要想招降唐军,难上加难。因为吐蕃没有大唐这种折服人心的底蕴与魅力!——长安城里,十余万异邦外民,都努力想要获取常住资格、并以成为一名唐人而自豪,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说之前收编高昌降兵那是生吞活剥,那么招降吐蕃降兵则是细嚼慢咽颇费了一番周折。但是,回报也是相当之丰厚的。吐蕃的降兵远比高昌兵马的战斗力更强,军事素养更高,甚至比回纥铁骑也要强上一个档次!

秦慕白的亲勋部队,在一个月之内由三万人,扩充到了八万之多!而且,全是清一色的精锐骑兵!

关西道前线大军区辖下原有“左右威卫”这两卫朝廷主力王师,大将军分别是秦叔宝与薛万彻。如此这两名大将军都已阵亡,两卫兵马的编制其实也已名存实亡。由于这八万人,并非是朝廷正规编制的“卫率”,只是秦慕白的亲勋翊府,因此它的编制显得比较小。薛仁贵就担任“翊府中郎将”直接统领他们。论官职,这中郎将不过从四品;但实际上,这小小一个翊府比朝廷的一支主力卫率人马都要多!

秦慕白人称“少帅”,但他担任的“关西道行军大总管”这一职务是临时的。什么时候仗打完,什么时候就取消了。原本的兰州大都督一职也由李道宗暂时接任代理了——于是秦慕白,居然没了实职,只剩下散官虚职了!

许多人都在议论,朝廷也是时候给秦慕白封个“大将军”的实衔了。大唐十二卫兵马,一卫一个三品大将军,那就是实打实的军方首脑标志。以秦慕白今时今日立下的功劳与闯下的名望,哪个大将军比得上?

言下之意,秦慕白该是到了“出将入相”、涉足朝廷政坛中枢的时候了!

秦慕白与薛仁贵、苏定方吃完饭后闲聊,就说起过此事。薛仁贵说,连我的官凭告身上都已经写的是“从三品左威卫将军”,慕白不当大将军,这真说不过去了。苏定方也附合,说关西军连战连捷,朝廷论功行赏,慕白也是时候被授大将军,并加勋进爵了。

秦慕白心如明镜,笑了笑对他们说,“看着吧,朝廷肯定不会授我大将军,给多大赏赐。”

薛仁贵和苏定方自然是不信,这太不合“定制”。秦慕白只说“走着瞧”。

余音犹存,第二天朝廷的赏赐圣旨就来了。其实这圣旨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从长安发出来了,只因路途遥远大雪封道,这可怜的使者走了足足五六十天才到玉门关。

不出秦慕白所料,朝廷只授给了秦慕白“蓝田侯”的二等爵位,食邑仅仅可怜的两百户,估计噶尔?悉多于去长安后给的“精神文明安慰奖”,也不会少于这个数。钱财倒是赏得不少,黄金三百两钱五千贯,南海上贡的皇家珍藏夜明珠十二颗,上等川锦二百匹。

圣旨只字不提给秦慕白封授大将军的实官,连一个和薛仁贵一样的从三品将军都没有。此外,标志功劳的勋官居然也只是个泛泛平庸的“云麾将军”。虽然让秦慕白接替了他亡父秦叔宝的“安西大都护”一职,可现在出了玉门关,还没有一寸土地实际是属于大唐的,“安西大都护府”还在别人手里呢!

众将士都为秦慕白打抱不平,秦慕白却没有半点忿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赏赐。

“将这些钱财和绢帛分给军中所有兄弟——哪怕每人只能分到几枚铜板、几寸绢帛,那也是我秦某人的心意!”秦慕白海口一开,挥金如土了!

众将士无不欣然喜悦。虽然每个人分到的东西着实是少,但让他们欢喜的是主将不冒功、不贪财,能与众将士同生死、共富贵。其实普通的军士们,都没什么野心,其中有不少人当兵更是为了养家糊口混口饭吃。上了战场把脑袋别在腰上跟别人玩命,图的还不是一点实在的好处?看着当官的躲在后面不受风险、打完仗了却升官发财,士兵们很容易心里不平衡。

要不然,哪会有薛仁贵这种身先士卒的将军最得军心最能服众?同样的道理,能把自己所得的功劳赏赐平分给手下军士的,也最是能赢得人心。

将心比心,不是谁都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挥洒出来白白送给别人的。秦慕白的借花献佛大方败家,为他赢得了大片人心。刚刚重组的这支新军,凝聚力空前加强。

薛仁贵与苏定方不解,问朝廷给的赏赐这么少与秦慕白的功劳严重不符,为何他还这么心安理得?

“难道,你就真正修炼到了‘视名利钱财为身外之物’的境界?”二人非得追问。

秦慕白就笑了,说道:“我要是到了那个境界,早就在不在这里混,肯定出家修仙去了。带兵打仗当真好玩?这可是拼命的活儿,不打仗呆在军营里也苦啊,哪有在长安安享福贵的舒坦?秦某人从不标榜高雅,酒色财气,我可是样样都喜欢。”

苏定方琢磨了一阵,说道:“看你这情形,似乎与皇帝陛下有所默契?如今他并未重赏你,是否就意味着还未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仗还要打下去,打很久;后面,还有更大的仗?”

“应该就是了。”秦慕白笑了笑,说道,“我们也总给得陛下和朝廷,留一点‘增赏’的余地吧?现在我是打了两个胜仗立下点功劳,可要是一下赏到了头,万一我以后再打胜仗,怎么办?——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安心用兵吧!想多了这些,容易患得患失,为虚名所累!”

“言之有理!”二人一起赞同。

“朝廷让我接掌我父亲的‘安西大都护’一职,那也就意味着朝廷仍未放弃西域。”秦慕白说道,“别的不说,眼下还有吐蕃的大问题没有解决。解决了吐蕃,还有西域。你们算算看,这后面还有多少事情要干?”

“话说回来,我现在还真有点担忧兰州内地。”苏定方说道,“大雪一直未停,今年的河西陇右比往年都要寒冷,颇多雨雪。大雪封道粮草转运艰难,就连往来消息也有所阻塞。慕白率军来援玉门关已经一个多月了,至今仍然没有大非川的战况。噶尔钦陵大败之后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更不知侯君集那边,情况如何?”

“算算时间,朝廷的赐赏使者三十多天前从鄯州出发,昨天才到玉门关,的确是行路艰难。”秦慕白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大非川有消息,最近也该到了。如今隆冬之际不利我军作战,之加兵力寡少粮草不济,于是我派侯君集镇守大非川,让他以守代攻牵制噶尔钦陵。如果侯君集够谨慎,以他的能力,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

苏定方沉默了片刻,说道:“可是侯君集,从来就不是太谨慎的人。”

第470章 西域大计

听到苏定方这么评价侯君集,秦慕白怔了一怔,“何以见得?”

“他要是够谨慎,怎么会被太子一案牵连?”苏定方说道,“前太子李承乾与汉王李元昌举兵反叛,侯君集当时并没有直接参与,可仍是被长孙涣无忌给揪出来了。虽说这里面有长孙涣无忌借题发挥铲除异已的嫌疑,但是,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吧?否则,上面还有皇帝陛下呢,长孙无忌就当真敢如此任意妄为残害功臣?——恩师卫公就曾说过,侯君集性情火烈野性不羁,用起兵来辛辣猛狠,善攻却不善守。倒不是他不会防守,是他不屑防守。在他看来,战场之上唯有猛烈的进攻就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