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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 鹿谣 3721 字 1天前

但,他也是她唯一志同道合的损友啊,青梅竹马的情分真真摆在那儿,假不得,她要如何断了温裕的念想?

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她眨眨眼睛,强撑住无动于衷的神情,转头朝温裕欣赏笑道:“哎,原是个重情重义的少年郎,本宫欣赏你对友人的一片真心,只是,本宫当真不认得公子,亦不是你说的那个叫‘青青’的知己。人死如灯灭,公子应当学会抒解内心的愁绪,别见着个相像的人就‘青青青青’的叫。”明珠耳铛砸在脖颈上微微发凉,她抬手摸一摸耳垂,欲走还停,还是不忍心地叮嘱他一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边疆苦寒,公子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可要保重身体啊。”

“谁说我要去边疆?”擦擦眼泪,温裕不解道。

诶?林桑青挠头,他穿了士兵的衣裳,又出现在送别大典上,难道不是要随军去北地历练吗?

“跟着我爹来长长见识罢了,顺便看看宫里的娘娘跳舞。”温裕拿梨奈的手帕擤鼻涕,擤完后甩手将手帕一丢,十足纨绔道:“北地离家千里,又经常动荡不安,我可不去遭那个罪。”

林桑青:“……”

她便说嘛!温裕他爹能把儿子宠成混世魔王,任街坊邻居怎么抗议也不去管教他,怎么会舍得他去北地受苦呢。

突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她沉着脸唤梨奈,“梨奈,我们回宫。”

混蛋温裕,没事跑来瞎凑什么热闹,害她白替他担心。

另一厢,高高的城楼上人影重重,乐师熟练的拨弄着琵琶和马头琴,豪迈的音乐从指尖流淌开,沁入在场所有人的心脾,声声催人奋进。

魏虞从宫外赶来给箫白泽煎药,由于大典还未结束,他便先侯在箫白泽身旁,陪他一起看柳昭仪跳舞。那道曼妙无比的身影在城楼上旋转跳跃,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魏虞掏出腰间别着的折扇,轻晃几下,偏首同箫白泽道:“萧兄好福气,能拥有柳昭仪这般多才多艺的美人儿。说来,这支舞不是该由林昭仪来跳的吗,怎么换成柳昭仪了?”

收回放在柳昭仪身上的视线,箫白泽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微蹙眉心,若有所思道:“她很奇怪。”

魏虞合拢折扇,“奇怪?”

垂眼扫视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士兵,箫白泽低声道:“可还记得前段日子我同你说,林昭仪做的家常豆腐很好吃,朕一连去她宫里吃了好几日的事。”

魏虞颔首,“记得,你当时还说,没料得看上去懒散又平淡的人居然能做出口味那样出众的菜肴,可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十分有根据。”轻轻笑一声,眉眼皆舒展开,“不知阿泽你对平淡的定义是怎样的,林昭仪的容貌可以谓之出众,虽比不得柳昭仪俏丽,倒也赏心悦目,用平淡来形容实在是不大合理。”

箫白泽不以为然,他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沉沉道:“能做出味道出众的菜肴的人,不可能只单独擅长做一道菜,朕吃腻了家常豆腐后,曾让林昭仪做些别的菜肴,她故意将别的菜肴做得很难吃,难吃到什么程度呢……”思忖一瞬,他告诉魏虞,“像大户人家门前泔水桶里的剩菜,又酸又臭,难以下咽。”

魏虞想了想,忍不住“噗”一声,“那可真的很难吃。”

“今天又是这样。”箫白泽拧眉道:“她已来了这里,先是借口恐高——不知是真是假,后又说肚子疼,拖延了许久,就是不上来跳舞。”他转头问魏虞,“阿虞,这世上真有不愿获得圣宠的女子吗?”

以折扇抵住下巴颏,魏虞迟疑道:“我……我说不定,万一林昭仪就是这样淡泊一切的女子呢?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打听,林昭仪在闺中举止如何?”

“不需要。”乐曲接近尾声,这支为将士送行的舞即将结束,箫白泽负手望向远处的黛色城郭,声音若蚊虫哼鸣,“朕再观察一段时日,这个时候去打听林家的事情,有一些人会起疑心,打草惊蛇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赞同地点点头,魏虞举目看向城楼顶上热舞的柳昭仪,语气中有几分揶揄,“美人儿一舞,你又要重揽她入怀了,只是阿泽,你说,是林昭仪借故不愿跳舞,还是她的确有不能跳舞的原因?”

箫白泽沉默许久,语气飘忽不定,“谁知道,朕唯恐她是心机太深,这宫里,从来就没有淡泊一切的人。”视线重新定在柳昭仪身上,顿了顿,瞬目道:“譬如她。”

一舞定,万众呼。柳昭仪迎着日光向箫白泽走来,娇美的容颜上挂着讨好的笑,行至他面前咬了咬嘴唇,眼底浮现亮晶晶的泪光,突然泫然欲泣道:“皇上,这些日子臣妾好生反省了一番,发觉从前有许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没约束好宫人是臣妾的错,臣妾会吸取教训,日后管好自己宫里的人,决计不让他们再犯错。还请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气了,臣妾,臣妾知错了……”

第46章 风云迭起

牵过柳昭仪冰冷的手,箫白泽轻挑嘴唇,露出一抹微带宠溺的笑,“天冷,多穿些衣裳,仔细着了风寒,再说,朕何时生你的气了?”

闻得他这样说,柳昭仪欢喜难耐,一头扎进箫白泽怀里,当即破涕为笑,蹭来蹭去道:“是的,皇上从未生过臣妾的气。”

没料得她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箫白泽身子一僵,魏虞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折扇别回腰间,凑上前去同箫白泽道:“皇上,喝药的时辰到了,您看,是现在回启明殿喝药,还是再等片刻?”

箫白泽侧首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现在。”

观此城楼一舞,将士们乘兴北去,军队的士气被充分调动起来,总的说来,柳昭仪算是最大的功臣。

她因此而重新受宠,当天夜里,箫白泽便去了弱柳宫,接下来的几日,也都宿在弱柳宫。赏赐的物件更不用说了,绫罗绸缎流水一样送过去,宝玉珠钗更是由得她挑选,甚至连这后宫之中身份最高贵的女子——淑妃的风头也被她压下去了。

柳昭仪一时风光无两。

这一切都在林桑青的意料之中,她冷眼看着新年的东风吹向弱柳宫,而她维持着平和的心态,无动于衷,偶尔站在风口打个哈欠,裹紧身上的衣裳,根本不理会风里是否有花香和尘土。

柳姒的舞跳得好,为将士壮行的目的圆满达成,皇上势必会重新宠爱她。或许说,无论那日上去跳舞的是谁,哪怕是个无名无分的宫女,下来之后,箫白泽也会给她一个名分。

她有些庆幸,当日她突然拉肚子,没跳成那支舞,不若今日受宠的便是她了。做皇帝的宠妃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她的修为只够做个混吃等死的废柴妃子,做宠妃嘛,她还不成。

似柳昭仪那样的绝代佳人,才最适合做皇帝的宠妃。

只是,就像吃鱼被卡到一样,林桑青的心头始终梗着一根刺,这根刺扎得她很不舒坦。她不是吃闷亏的人,柳姒将她推下台阶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总要她付出一些代价,哪怕这代价比指甲盖还小,也够支撑她把卡在心头的鱼刺□□了。

还有那碗苦涩的姜茶,她没有证据证明那碗姜茶的确有问题——只是拉肚子而已,她又没伤着碰着,倘使去询问那个打扫殿外的宫女,她也完全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她无法笃定此事与柳昭仪是否有关,但柳昭仪出现在城楼上的时机实在是巧合过头了,若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联系的话,她头一个不信。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日时光一晃而过。今年的雪来得迟,往年阳历年一过雪便跟着下来了,今年却还没有要下雪的意思。

瑞雪才能兆丰年,迟迟不下雪并不是好兆头。

某一日傍晚,林桑青坐在轩窗前拆卸发冠,窗外阵阵寒风不知经过哪一座宫殿,带来了铃铛的响声。梨奈推门进来,边哈着冰冷的手边同她分享新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姐,绮月台的知图姐姐说她见到皇上了,还是单独见到的,可把她高兴坏了。”梨奈年纪小,性格又活泼,整日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很容易结识新朋友。她口中的知图姐姐便是在林桑青去绮月台跳舞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梨奈便打入了绮月台内部。

“单独见皇上?”林桑青从头发里拔出一根鎏金簪子,不明就里道:“怎么回事,皇上看上她了?”

“不是不是。”梨奈摆手,“皇上再怎么不挑剔,也不会违背旧礼,册封一个没有身份的宫女的。知图姐姐说,皇上单独召她到启明殿,是为了问她一件事,皇上让她不要同旁人说起他曾召见她的事情,但知图姐姐觉得我不是旁人,且她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于是便告诉我了。”

打开梳妆匣子,散漫地把鎏金簪子扔进去,林桑青来了兴趣,“哟,皇上问她什么事了,竟然还让她不要告诉旁人?”

取过只梳子替她梳理头发,梨奈被她传染了散漫,动作慢吞吞的,道:“皇上问知图姐姐,您和柳昭仪在启明殿练舞的时候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知图姐姐照实说了,说之前几天你们都亲亲热热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左不过最后一日,柳昭仪在下台阶时不小心将您推倒了,您滚了好几个台阶,最后还是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的。”

哦?好端端的,箫白泽问宫女这个问题做什么。闭上眼睛感受梳子从头皮刮过的酥痒感,冥想稍许,她又问梨奈,“知图可有告诉你皇上之后的表现?”

梨奈踟蹰挠头,“这个她倒没说,皇上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待知图姐姐回答完毕后,皇上便让她退下了。”

眼底浮现思量之色,林桑青闭着想了片刻,晚风呼啸着从窗前吹过,吹得用来糊窗户的透光纸“索索”作响,殿内点了两只火地笼,碳火炸裂的“卜卜”声亦偶尔响起,周围又安静又喧嚣。

睁开眼睛,她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箫白泽果然不是没脑子的昏庸帝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