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论坑人的技术,倒能傲视群雄。
但这值得骄傲?
朔风卷过,几点雪碴砸在脸上。
杨瓒转过头,发现谢丕和顾晣臣都除下外袍,和边军一样,光着膀子干活。
瞧瞧两人,看看自己。
捏捏胳膊,杨瓒更觉悲哀,泪水再次盈眶。
明明是个读书人,八块腹肌作甚?!
夜幕退去,旭日东升。
火红的光芒,撕开笼罩边塞的灰雾。燃烧一夜的火堆陆续熄灭,腾起阵阵青烟。
晨光中,镇虏营大变模样。
外墙被积雪和坚冰包围,银装素裹,仿佛一座雪堡。
冰面光滑如镜,几能映出人影。随太阳升起,反射五彩光芒。
城墙上,边军举起一支单筒望远镜,方圆数里尽收眼底。百米外挖雪的一只兔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东西!”
刚得此物,镇虏营上下都万分惊诧。
“莫不是传说中的千里镜?”
惊讶之后,很快发现望远镜的好处。杨瓒发下的两支,在边军中传过几个来回,镜筒都磨得光滑许多。
依谢丕之计,遣人秘密至四周村落,劝百姓避入各卫所营堡。其后封锁水井,刻意散落下了毒药的谷物腊肉,仿佛仓促间遗落。
朝廷有令,边镇严禁伐木,却不禁止渔猎。
北疆边民多会拉弓射箭。论身手,十个里有五六个比得上猎户。家中藏着几只野物,算不上出奇。
如果鞑靼不备,吃下有毒的粮食腊肉,无论是人是马,照样放倒。
“马吃了,顶多没力气,吐几口白沫,不会立刻致命。人吃了,痛得肠子打结,没解药,打落神仙也救不回来。”
李大夫配药时,杨瓒等在帐中旁观。尤其赵榆,对李大夫的药方相当有兴趣。
说者不觉如何,依旧云淡风轻,换上一身道袍,堪谓仙风道骨。
听者却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得罪谁也莫要得罪大夫。尤其是医术好,常年在边镇行走的大夫。
“雪堡”建成,只需每天泼水,增厚冰层。
诸事安排妥当,镇虏营将兵开始日夜操练,严密防备。
仅有的一门火炮被推上城头,射程如何暂且不论,单看铜铸的炮身,三人合抱的炮口,就足够骇人。
到镇虏营之后,谷大用变得异常沉默,不似在朱厚照跟前讨好,每日里早起晚睡,带五十人组成的火铳队,与边军一同操练。
太宗皇帝发明排枪法,被运用到极致。
五十人分成三队,射击乃至填装火药的速度,都快得惊人。
杨瓒看过一次,丝毫不怀疑,如果有足够的边军支持,这支火铳队,百分百会成为鞑靼骑兵的噩梦。
“可惜。”
无奈的捏了捏额心,杨瓒不由得叹气。
营州卫调来的骑兵步卒,战斗力虽然不弱,论战场经验,仍差久战的边军一截。遇上鞑靼,一对一,没有半成把握。
按照镇虏营千户之言,三个打一个,才有几分胜算。
谢丕和顾晣臣调来的人多,三分之一是贴户,热血有,战斗力更加堪忧。
“练,往死了练!”
伯府护卫找上营中千户,主动担负练兵之责。
“不求力敌,只求遇上鞑靼不会被吓住,能几个缠住一个,不致临阵脱逃。”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
冷兵器对战,胆量极为重要。
新兵上阵,先丧胆气,一个转身逃跑,能带走十个甚至百个。遇到鞑靼骑兵,掉头逃跑,简直是伸出脖子给对方砍。
督战队固然严酷,不近人情。但于战时,着实必要。
看着边军操练,杨瓒双手拢在袖中,连打两个喷嚏。
几人商议的结果,守城为上。
事到如今,贸然北上,完全是给鞑靼送菜,坚决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