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症。(1 / 2)

淡典走在二零一八年的夏,方回国便不歇脚。

她坐在飞机,身边跟着带柳姝回家的阿姨。

从广东,到台湾。

坐飞机,坐客车,再坐公车。

受着一路风尘,终于到柳姝住处,嘉义县。

淡典问:「你只跟她到这?」

她立在个公交站点,牌子已经生锈。

阿姨道:「是。」

淡典道:「你收好钱,明日不用来了。」

这次旅途便只剩一个人。

阿姨走了,回大陆。

淡典于台湾,格格不入地立着。

她同人攀谈。

台湾人讲闽南语,淡典只会粤语同普通话。

她吩咐人去查。

先查到柳知住处,再去敲门,不在家。

再去查柳姝父亲,陈盛强的住处。

这次敲门,人正在家。

淡典气质疏离,立在门口。

陈盛强开门时正在套裤子。

男人挡在门口,门后是干净,虽乱却又未有多乱,像是住过女人。

淡典扫了他一眼,道:「你去收拾自己。」

陈盛强旁穿裤子旁道:「小姐,你哪位?」

眼前这位的确天仙般人物,寡淡的目,墨发到腰,名牌衬衫扣子扣至顶,唇色同神色一致的淡。

观气质便不菲,观举止更加不菲。

淡典道:「我姓淡。」

陈盛强问:「你是淡锋?」

淡典道:「我是他女儿。」

陈盛强不善道:「你来这做甚么?」

淡典道:「接柳姝。」

陈盛强请她去客厅,算是礼节。

淡典并未坐,单是站着。

陈盛强请她坐,她仍旧站着。

陈盛强道:「柳姝早走了,不用站着。」

淡典坐下,问:「她去哪了?」

陈盛强点了支烟,仰着头,朝着淡典吐去。

烟雾后是他布满胡须的下巴,他一拉厚唇,放肆地笑了笑:「你找她做甚么?」

「接她回去。」

淡典幽静地于烟雾中,薄的唇如斯启分,面容只朦朦胧胧。

陈盛强问:「接她回去做甚么?」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陈盛强道:「我是她父亲。」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骤然,有许多东西都掉下茶几。

陈盛强猛地起身,嘴里叼烟,直接扼住淡典脖颈:「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人……」

沙发角落。

淡典躺住,眼宛若一湖静水,未曾波动半分。

「她去哪了?」

陈盛强道:「柳知去哪了?」

淡典道:「她死了。」

陈盛强猛地一攥手:「怎么死的?」

淡典咳嗽:「你毋需清楚。」

他们交锋,从柳姝去哪,问到淡家为何要柳姝回去,再到柳姝的待遇。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学上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钱用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人欺负么?」

淡典道:「无。」

陈盛强将手收回。

只见淡典脖颈是红的一道手印。

男人猛地吸了一口烟:「我带你去见她。」

——

不多时,淡典同黑哥会面。

黑哥不愿放走柳姝,只肯让淡典去见柳姝。

见到柳姝时,她正在房间内听歌。

淡典推门进去,柳姝回过首,下意识地道:「黑哥……」

却只是淡典。

柳姝怔怔,旋即缄口。

并不宽敞的室内,刹那容进两人。

过去几月,她们谁都未变。

柳姝是风情万种。

淡典是风华绝代。

柳姝道:「请你出去。」

淡典道:「跟我回去。」

淡典不出去,柳姝不回去。

她们无声地争吵。

柳姝只好下床,将淡典推去门后。

门后是抗拒,是厌恶。

门后是风尘仆仆,带着异乡气的淡典。

柳姝道:「我不认识你。」

淡典道:「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柳姝不要听她说话,要关门,拉着门把手便要扯回。

淡典将手搁至门边。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