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1 / 2)

柳姝走在二零一八年的一个春天。

淡锋叫人带她回家,她坐过火车,坐过客车,坐过公车,终于回台湾。

下了最后一站车,柳姝背着包,怔忡地看着台湾,台湾的一切都变样,她回去原先的家,被狗追的险些迷路。

台湾变了,家却未变。

依旧的杂,依旧的乱。

柳姝站在家门口,抬起手敲了敲。

过了片刻,房门开启。

「谁?」

挡在门口的是个青下巴男人,穿着灰汗衫,露出两膀肌肉。

柳姝道:「爸爸。」

男人道:「陈姝?」

他似乎惊诧,朝左挪了些身,一双大手裹住柳姝的后脑,便要带她进房。

柳姝随着力道进房。

房内里是邋遢,男人的内裤袜子堆在沙发,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咸菜同方便面,垃圾袋在玄关,已然攒了许多未扔。

男人随意地问:「陈姝,记起爸爸啦?」

他一把坐进沙发,点起支烟去抽,指节已然泛黄。

柳姝摇摇首:「我现下叫柳姝。」

男人问:「妈妈呢?」

柳姝润着眼,道:「她死了。」

男人道:「她死了?」

他低头,嘴内喷烟,宛若在想甚么。

烟雾缭绕着,正如心事于心间绕。

柳姝拨开烟雾,有些咳嗽,白净的脸上挂着坚韧:「她死了,我便只能同你一齐了。」

男人摇着头,苦笑一声:「你爸爸没能耐,跟着我你得受苦。」

说着,他要去燃下一根。

柳姝帮他捻熄了烟,随后像是位小少妇,开始青涩地操办着家。

家内的垃圾袋,她拿去扔了。

桌上的碗盆筷,她拿去洗了。

男人的裤袜,柳姝做出要捡的动作,男人叼着烟,浓眉一皱,自己拾掇起来,堆成个球,挡在身后。

柳姝问:「为甚么要收?」

男人道:「这是你爸爸的隐私。」

柳姝澄澈地道:「我已然十二岁,的确不方便看见这些。」

下午六点,他们父女下厨房。

高个子的蛮笨,耳后别着根烟,低着头看着锅。

小个子的娴静,却只会炒些小菜。

菜出锅了,他们两个对视。

菜品是炒鸡蛋,未有油未有葱,险些就要未有蛋。

柳姝不肯下筷,陈盛强手拿起筷,夹着便搁嘴里,还未入嘴便说好吃。

柳姝轻声道:「没有盐,没有味精,没有酱油。」

陈盛强吃着,猛地咳嗽了一下,用手挡住嘴:「还未放呢,就这么好吃,放了就是大厨水平。」

吃过饭后,陈盛强点好烟,正在抽。

柳姝想要看电视,将电视拨开,抱着自己欣赏着时断时不断的信号。

灯于这对父女头上静静地晃,有时灭有时亮。

陈盛强只穿着内裤,单腿立着,手放在立着的腿上,坐沙发上旁抽旁问:「你十二了?」

烟划过柳姝的发丝。

柳姝道:「虚岁十二。」

陈盛强拿着烟,掸了掸:「女人喜欢把年龄少报,你长大了也少报。」

掸,掸。

烟灰掸进烟灰缸。

柳姝道:「我是小孩,小孩中意把年龄多报。」

晚间十点。

柳姝睡得很早,陈盛强同柳姝睡一齐,将被褥都让给柳姝,自己便只余内裤,光在外面。

此时他还是抽,作为个男人正抽。

起初是躺着抽,后而是坐着抽。

烟的火星断断续续地燃,自夜里,他坐起,甚么也辨不清,仅能辨出个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