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原不过是泛泛的劝慰,楼夫人的眼睛却立刻亮了起来:“不错,不会有事的!阙儿他……他不是平常人啊!”
“所以,太太只管放心。”郑娴儿勉强笑着。
胡氏走了过来,急问:“真的没事?我回来的时候,二弟已经出门了,不是我不想拦住他……”
“我知道,大嫂。”郑娴儿忍着疲惫,柔声安慰。
胡氏仍是欲言又止。
郑娴儿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没有牵连到大哥,你放心。”
胡氏的脸色不由得红了。
郑娴儿又向安姨娘和韩玉珠分别看了一眼,劝楼夫人道:“今日兴风作浪的是二哥、锦香和陈景真三个人,二嫂和安姨娘想必都是劝不住的。太太生气归生气,如今可不是迁怒的时候。”
“我知道,”楼夫人攥紧了她的手,“如今楼家正逢多事之秋,咱们若是自己先乱了起来,那可就一败涂地了!——韩氏,你起来吧!”
韩玉珠擦眼抹泪地站了起来,忙向郑娴儿道谢。
郑娴儿没受她的礼,侧身避过了,又沉声向楼夫人道:“多事之秋,居然有人起了内斗的心思,还把事情闹到县衙去,这简直是要把楼家往死路上推!关于这件事,太太心里可有主意了?”
楼夫人咬牙道:“那混账东西不回来便罢了,他若敢回府,我一定叫人打断他的腿!”
“二哥有可能不回府吗?”郑娴儿的眉头拧紧了。
安姨娘忙道:“他在外头有宅子,一向狡兔三窟,不回府也是有可能的。”
郑娴儿靠在门边闷闷地想了一阵,咬牙道:“暂时先不管他!胡妈,你去跟管家娘子们一起安排人手,自今日起不管白天黑夜千万守住门户,如有打架斗殴传谣惹事的,严惩不贷!还有,老爷那里专门请个大夫日夜守着,若有人敢过去说三道四传些没影的话,打死不论!”
胡妈高声应了,飞快地跑了进去。
郑娴儿一番话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楼夫人该说的话全都抢来说了。
楼夫人的神色倒十分平静,并无半分不悦。
安姨娘和韩玉珠都知道这是要夺她们的权了,可是谁也没敢多说什么。
郑娴儿甚至完全没有掩饰对她两个人的提防,连慎思园和寒香斋都不许随意进出了。
非常之时,一定要有人出来做个独断专行的暴君,郑娴儿不介意来背这个骂名。
只要,能替某个人守住他的家!
送楼夫人回到宁萱堂之后,郑娴儿连话也没顾得上说几句,便扶着小枝的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韩婆子站在落桐居门口,远远地看见郑娴儿,忙迎了上来。
郑娴儿却在听松苑的门前站定了。
“奶奶,咱还没到呐!”韩婆子的神色有些尴尬。
郑娴儿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们自己回去歇了吧,今晚——我住听松苑!”
“这……不成样子啊!”韩婆子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了。
郑娴儿已经抬脚走进了听松苑的园门。
小枝迟疑了一下,只得跟上。
听松苑的几个小厮看见了,神色挺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殷勤地来问要不要摆饭。
当然要。
郑娴儿吩咐他们到落桐居去,把她和小枝的晚饭拿到这边来。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嘲笑?鄙夷?她已经顾不得了。
进门之后,郑娴儿便说怕冷,叫小枝去多点几个火盆。
她自己却装作看风景,在院子里角角落落查看了一番。
并没有发现什么鸽子。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鸽子想必不会来了吧?
郑娴儿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晚饭送过来了,她看着便觉得厌烦,却不得不吃。
院子里的小厮要避嫌,早早地退了下去,郑娴儿便跟小枝面对面坐着,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发愁。
肚子里明明饿得厉害,喉咙里偏偏堵着,什么也咽不下去。
小枝只得扑过来帮郑娴儿拍着后背,哭劝:“你要是觉得心里边难受,哭一声喊一声都好,这饭总不能不吃啊!这才到哪儿,今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你不明白……”郑娴儿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心里躁得厉害。
偏偏又起了大风,眼看又要下雪了。
如此严寒,那鸽子到底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来?!
小枝见劝不动,一时也生了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奶奶平日何等洒脱,想不到如今也变得这么没用了!不就是下了狱吗,又不是死了!再说死了又能怎么样,你自己又不是没死过!他死了,你再换一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