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杜氏有巧女 少地瓜 3173 字 17天前

说到这里,大毛也是泪水连连,止都止不住。那小毛虽呆傻,可却见不得姐姐哭,见状也跟着啼哭起来,只看得几个镖师心中泛酸。

天灾人祸,敢情这姐弟俩是都一股脑的遇上了。

于猛听了只捏着朴刀恨道:“千万莫叫爷爷遇上那伙天杀的畜生,否则我必然要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于威在旁边接话道:“哼,一刀一个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此等没天良的种子,必得千刀万剐才解恨,不然怎能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彭玉也摇头道:“世道一乱,人心也就歹了,那伙水匪指不定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真是造孽。”

他们常年走镖,做的就是凶险的活计,谁手上没沾过血?可却敢拍着良心保证,从未害过一个无辜之人。

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死都不想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可对某些人而言,这却未尝不是发达的机会!

说得不好听一点,牧清辉不也是趁着此次旱灾,提早夺了济南商会会长一职?再者牧清寒和杜文,也都能尽快尽早的了解民生,淬炼自身。另有一些官员因为赈灾得力,得了圣人青眼,来日便要飞黄腾达……

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人走的都是正道,不过顺势而为罢了,做的都是正事,并未主动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更别提伤害人命。但对某些亡命之徒而言,却是沦落到杀人越货、便抢金银!

但凡逃难,谁不是带着家中最值钱的细软在身上?只要给他们成功几回,怕就能得了安分守己时候一辈子都得不来的巨大财富,且风险极小,几乎不可能被查出,没甚后顾之忧,故而总有许多人动心。

一行人商议已定,也知道此事拖延不得,早一日上报兴许便能多拯救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是以都加快脚步,竟将十一二日的时间缩短了将近两成!

也许是因为心中早已认定城内有古怪的缘故,众人还没到城门口,就隐约觉得安静的过分,颇不寻常。

那些守城士兵竟也分外警惕,不等他们车马靠近便迅速围了过来,举着长枪挡在前面,厉声喝道:“什么人!”

张铎便按照大家事先商议好的,说道:“诸位,我这一行人乃是山东省济南府两位外出游学的秀才公,因水尽粮绝,前头又有些惊了马,吓着了,路过本地,想进城休整几日。”

说完,又连忙递上身份文书。

那守城的士兵听说是有功名的,也不敢怠慢,忙接了文书,交给小队长。

小队长验明真伪后却直皱眉,语气和缓了不少,为难道:“今日本城附近屡有流民作乱,前番又混进来几个大盗,也伤害人命,如今正封锁城门在内严格抓捕,知县老爷也是下了令的,不许随意放人进来。”

说着,他又朝车内看去,见上头果然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跟文书上描述的年纪、样貌倒也对的上。这一行人都风尘仆仆,其中一位确实瞧着面色不大好的样子。

只是,他不免把视线在大毛身上多停留片刻,暗中涌起几分不屑来。

那小子虽是个男子打扮,可他们这些有经验的一瞧就知道是个女的!甚么秀才公,还外出游学,呸,那里听说游学还要带丫头的?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出来寻欢作乐罢了。

只他们倒也豁得出去,便是找死也不挑个好时候!

心中虽一直嘟囔,可到底有正经在册的读书人,沿途走来的各色文书和各地印章都是齐全的,他们这些底层小兵还真做不得主。

那小队长飞快权衡一番,道:“罢了,诸位且在此稍后,且容我去回禀一番。”

张铎道了谢,又打马来到车边,低头对车内的牧清寒和杜文低声说了几句。

他们说什么,这些守城士兵却是听不清的,可也已经有几个人也自以为猜出大毛身份,都有些瞧不上,视线交流中不免十分不屑。

守城的小队长飞马去报,却因为职位过低,根本就见不得知县的面儿,刚到府衙大门外头就被拦下。他习以为常,飞快的将事情回禀给知县的心腹,便在门房那里等消息。

那心腹得知消息后立刻转身进去,一路小跑。

知县罗琪却正在内室同本县主簿、弓兵巡检商议对策,刚听了个头,得知有人要入城,便不耐烦的摆着手道:“不许不许,本官不是说过了么,一概轰走!”

他穿着一身上等苏绸的长衫,一手抓着象牙股的扇子不住扇风,另一手本想去拿茶盏,听了这话倒也顾不上了。

罗琪也是一副正经文人的模样,面白微须,国字脸,口阔鼻方,浓眉赤目,合着眼底两团乌青,瞧着倒像是个鞠躬尽瘁的模样,只不过这尽瘁的目标大有不同罢了。

那心腹忙上前一步,又递了文书,解释道:“这波人却不一般呀,是沿途报备了官府出来游学的秀才,路过本县,例行休整来的,轻易撵不得。”、

“游学?”罗琪略一顿,奇道:“什么地方的秀才这样怪,好死不死的,非要挑不太平的时候出来,嫌命长了么?”

虽这么说,可他却还是郑重的接过那一摞文书来,细细看了几回,又转手交给主簿,叹了口气道:“却是真的。”

一旁的张巡检听了,眼睛瞪得铜铃大小,努力压着声音道:“大人万万不可放他们入城!若走漏风声,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原本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却稀里糊涂被罗琪下了封锁城门、镇压流民,乃至打杀“乱贼”的命令,待他得知真相却已经无法回头,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消息好容易压到现在,眼瞅着那些流民都要死绝了,只消找合适的借口和时机将尸体处理干净便神不知鬼不觉,岂能有丝毫疏忽!

他怕,殊不知罗琪更怕,那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真骑虎难下。

原本到今年十一月,他的三年任期就要到了的,因过去一段时间政绩不错,又有个好丈人,只要顺利交接完毕,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最次也能混个知州,再进一步说不得就是个京官儿,哪成想这当儿竟然闹出来这档子大事!

这不是要了命了么!

那大户本就一直与他有钱财往来,罗琪也知道他家爷们儿有些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恶毒癖好,不过一来他家遮掩的严实,外头无人知晓;二来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只要不捅破天,罗琪也懒得管。

那日他正在家中陪娘子玩闹,忽听那大户前来拜访,见面后直言不讳的说跟流民起了冲突,又递了一万银子,叫罗琪帮忙挡一挡。

罗琪原不曾想过他那样胆大包天,竟敢当众打杀人命,还当是以往的小打小闹,故而也熟练地接了银子,直接叫衙役将告状的流民随意找个由头撵了。

殊不知这便似捅了马蜂窝,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急红了眼,简直疯了……

待罗琪再次得到消息,城内西南流民营一带已然闹翻了,人哭马嘶,血流满地,躺了好些尸首,又有人借机纵火,烧毁房舍无数!

他登时就气疯了,一面命人镇压,一面命人逮了那大户来,说要治他的罪。然而事已至此,那大户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直言不讳道“你常年收受贿赂的事情,我都已一笔笔的记好了账,若此事你给我压好了,自有白银二十万两送上,若不好了,大家一个都别活!”

罗琪险些气昏过去,可到底有把柄在旁人手上,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当真悔啊,若早知会闹到这般田地,莫说一万两,便是十万两、百万两他也不肯做的!

罗琪知道自己本事有限,不过是娶了个好夫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自己那位岳丈泰山老大人才关照一二,给自己谋了这么个知县的官儿,只预备在此地熬上三年,等任期一到,上下打点一番……

原本任期内出了旱灾已叫他焦头烂额,哪知临近期满,竟又冒出来这样一摊子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