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说道:“公子好学识,可是要预备着入闱折桂的?”
许文说道:“生平别无他好,就爱看两本书。也是随意看看的,并没有想过去入仕。制艺一道,更是一窍不通。”
这几句话许文从实说来,却已经当了紫衣的意愿了。紫衣放下刚才的身份问道:“公子平素读何书?绝意仕途,想来圣经贤传都是不寓目的。诗词歌赋必佳了。”
许文说道:“圣人之道,乃是立身之学之指针,砭顽起懦之药石。虽生性愚钝,所窥有限,却不敢不勉。”
紫衣微微笑笑,问道:“公子最近读何书?”
许文说道:“是《三朝北盟汇编》,姑娘读何书?”
紫衣说道:“是《乐府雅辞》。”
许辽看柳依依嘴唇蠢蠢欲动的样子,已经在找空隙和紫衣搭讪。许文指一下柳依依说道:“这位姑娘专攻诗词,不涉及旁门杂学,兼之经史赅通。诗词上的造诣胜过小生百倍。”
紫衣听许辽这样说,细细的辨认一会柳依依,才看出是女儿身。她站起身向柳依依拜一万福,柳依依也还一万福。紫衣问道:“敢请教姑娘闺名。”
柳依依说道:“小妹姓柳,乳名依依。这厢见过姐姐。”
紫衣平素专好结交文人名士,阅人无数。看许文和柳依依的谈吐,已经看出是深有学识之人。她不知道许辽贾芸儿几人怎样,怕怠慢了,回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告诉妈妈,让她差人上望江楼买几色糕点小菜来,酒要最好的女儿红。”
丫鬟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又回来说道:“妈妈让我请示姑娘,帐银是谁付的?”
紫衣笑着对许文几人说道:“这妈妈真是的,你去给妈妈说,让她买来就是了。”侍女出去了,紫衣吩咐另一个侍女泡了茶上来,她亲自给许文几人斟上茶。略略一谈过,才知道只有许文和柳依依是精通诗书的。其余几个人都并未深造过。紫衣和柳依依谈论起诗词来,柳依依论诗取镜界之沉郁清丽,温柔委婉。紫衣却是推崇李白王昌龄诸人的豪气俊逸,劲键旷达。其次才是清奇悲慨。紫衣把司空图论诗的二十四种诗格依次做了分类。柳依依所论仅为中品而已。
紫衣谈锋甚健,柳依依听她论诗论文有不当之处,要分辨时却不得其便。几个人看柳依依谈论的渐渐神采飞扬起来,许文和柳依依也多有辩驳和争论。许辽几人坐着却是听得云山雾罩。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望江楼派几个伙计拿着提篮盒到风月楼上。侍女在门外叫道:“姑娘,望江楼的酒菜到了。”紫衣吩咐道:“你们几个人拿进来就行了,不用劳烦那几个伙计了。你帮我打赏那几个伙计。”侍女答应着,不一会,几个侍女将提篮盒提进来。取开盖子,提篮里散出阵阵香气。侍女将菜端上来。是四小碟糕点、八碟蜜饯是金丝金桔、糖樱桃、桃脯八珍梅等。十二碟清淡精致的小菜在桌子上摆开、是八宝兔丁、花菇鸭掌、炒珍珠鸡等名贵菜肴。
紫衣给大家斟上酒,说道:“和几位有缘相会,请尽此一杯,略表薄意。”大家举杯啜了一口。侍女拿上筷子来,紫衣是自己专用的一副象牙筷子,其余人都是银筷子。紫衣给许文夹了一筷子珍珠鸡,给柳依依夹了一筷子兔丁,自己夹了一筷子佛手金卷,对其他人说道:“诸位不必拘束了,请随意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