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三公主悄然舒了口气,她还怕自己不正常呢!

云礼见她脸色稍霁,又道:“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毁了她喜欢的东西,她会讨厌我,与其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喜她所喜、爱她所爱,这样,起码我们的关系能够更亲近一些。”

喜他所喜、爱他所爱……三公主乌黑亮丽的瞳仁动了动:“可心里会难受怎么办?”

云礼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人讨厌你的话,你就不难受了?毁了他的东西,自己解气,却惹来他的讨厌,或者保护他的东西,自己憋气,但能让他刮目相看,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容易接受?”

三公主的瞳仁一缩,似有顿悟……

水玲珑患病的消息传得很快,不过几日时间,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一度被压下去的“诸葛钰克妻论”再次成为街头巷尾的话柄。

“听说了没?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呢!”路人甲说。

“岂止啊?听说她浑身都长了疹子,会不会是时疫?”路人乙说。

“什么疹子?根本是全身红肿,脸上的皮肤都快撑破了!哎呀,惨不忍睹,照我说,这次她怕是凶多吉少啦!”路人丙。

“那诸葛世子又得换个未婚妻?老王,你们家不是有个瘸腿的庶女儿么?要不要考虑跟镇北王府攀个亲?”路人丁。

咻!

路人丁被秒射。(射穿心脏,别想歪。)

……

诸葛钰心烦意乱,当天下午便去往了姚家,不多时,姚家的马车驶入皇宫。当今皇后姓姚,是姚成的姑姑,诸葛汐便是她的侄媳。诸葛汐换上二品诰命夫人的礼服,带上镇北王府的金印,神色匆匆地进了后宫,她先去未央宫给皇后行了叩拜之礼,又陪皇后小坐了一会儿,打算离去之际偏巧云礼前来检查七皇子的功课,几人再絮絮叨叨寒暄了一阵,直到日暮时分诸葛汐才一脸肃然地前往关雎殿。

正所谓冤家路宰,经过太液池时,诸葛汐和回宫探望生母的大公主不期而遇。这俩人,打小就互别苗头,成亲也离奇地碰在了一起,大公主的生母只是位份不高的吉嫔,与喀什庆族的掌上明珠根本没有可比性,成亲一事,大公主输得惨不忍睹,几年过去,这口气仍是有些叫她咽不下。

大公主穿一件杏色绣海棠花春裳,内衬白色百褶裙,发髻斜斜地挽在脑后,用两支金钗固定,较之诸葛汐的纤细窈窕、白皙水嫩,她体态丰腴、双颊红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望着姿容绝色的诸葛汐,笑呵呵地道:“原来是姚夫人啊!一段日子不见,姚夫人越发苗条了,哪像我,刚生了没多久又怀上,几年来,这身材就没瘦下来过,我真是羡慕死姚夫人了!”

诸葛汐最大的痛楚就是和姚成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姚家人极少纳妾,公公婆婆都为人和善,也不曾当着她的面催促过什么,可她心里明白,公公婆婆暗地里怕是急得不行了。丈夫爱她如命,她却连孩子都没办法替他生……诸葛汐咬牙,面上却笑道:“瞧你,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结婚五年,生了四个孩子,眼下又怀了一个,大驸马疼你,你一怀孕他便纳妾,生怕累着了你和肚子里的胎儿!怀孕加坐月子,严格算起来,呵呵……你这五年过得挺清净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无需伺候男人,其实也是美事一桩,你说呢?”

大公主的脸一白,笑不出来了。

诸葛汐冷冷一笑,转头离开了原地。

一次交锋,谁也没讨到好,二人的心窝子都被捅了一刀。

玉妃荣宠无度,关雎殿向来门庭若市,可这一日的拜访率几乎刷新了以往的记录,值得一提的是,就连玉妃的死对头香妃也来了!

香妃和玉妃同一年入宫,育有一子,排行十一,她居住的沉香殿和关雎殿并不遥远,她和玉妃却不怎么走动。比起玉妃的贤名远播,她在宫里简直恶名昭著,但有皇后撑腰,便是三妃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关雎殿,北正间内,水玲珑软软地靠在枝繁怀里,枝繁端起药碗,尝了一口,又等了半响,身子没出现异状才开始一勺一勺地喂水玲珑,浑然没察觉把药端进来的宫女双手抖个不停……

怡兰轩。

“哟,什么风把香妃姐姐吹来了?”玉妃笑靥如花地问,不等香妃回答,迅速吩咐欣女官道,“泡茶,香妃姐姐爱喝西湖龙井,正好万岁爷前些日子送了一些给我。”

香妃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张冰块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从欣女官手里接过茶,静静地喝了一口,才道:“茶是好茶,可惜我最近不爱这样的口味了。”

玉妃刚要说话,香妃也迅速再起话头,“昨儿万岁爷送了十一皇子一些凤梨,我瞧十一皇子吃不完,便给玉妃妹妹送几个过来。”

言罢,小安子把果篮交到了欣女官手上。

玉妃的嘴角一抽,西湖龙井虽好,比起有价无市的凤梨却是差了一些:“多谢香妃姐姐了!”

香妃依旧是一张冰块脸,傲慢如雪域高原的飞鹰,语气清冽,又夹了点儿漫不经心:“哦,我来呢,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带张院判给水小姐诊病,玉妃妹妹行个方便,且带我们去水小姐的住处吧。”

玉妃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笑容却是无懈可击:“怎么好劳香妃姐姐大驾,让欣女官带张院判过去吧,免得过了病气给香妃姐姐,那样,我不好跟万岁爷交代了。”

紫金护甲轻轻敲打着桌面,香妃云淡风轻道:“万岁爷那边自有皇后娘娘担着,怎么,你认为一国皇后还比不得一个二品妃在万岁爷跟前有分量?”

玉妃的脸色一沉:“三、两句话就给妹妹扣了个不敬皇后的罪名,姐姐牙尖嘴利,妹妹说不过你!姐姐且忽略了妹妹的一片好心吧!”

香妃可不会被她给牵着鼻子走:“忽略你的好心我心有愧疚,但忤逆皇后娘娘的罪名我担当不起啊!孰轻孰重,姐姐我又不是傻子。况且,宫里谁不知妹妹宅心仁厚、善良大度?便是姐姐真有得罪之处,妹妹也不会与姐姐计较,你说是不是?”

玉妃气得面色赤红,香妃穿着艳丽的湛蓝色宫裙,裙裾和袖口用足金线绣了盛放的芍药,阳光打上去,反射出一圈夺目的炫光,一如她尽管气质冰冷,却永远招摇美丽:“怎么?玉妃妹妹不同意?那样,我唯有如实禀报皇后娘娘,请娘娘亲自定夺了。”

玉妃的手拽紧了帕子,很是情真意切地道:“实不相瞒,妹妹不让姐姐进去,是真心替姐姐考虑,水玲珑高热不退,浑身起了红疹子,陈太医说这可能是时疫之症,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妹妹怎么好让姐姐冒这个险呢?”

香妃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得玉妃心里一阵窝火:“我既来了,便不会怕,再说了,姐姐我一向是你的眼中钉,万一我真染上时疫而亡,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倒是让我好生起疑,这水小姐的病莫非藏了什么猫腻?”

“你……”玉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有些宫廷秘闻外人并不知晓,她和香妃不对付不仅是因为二人同时入宫、又同为正二品妃,是德妃之位的最有利竞争人选,更因为香妃和她在一次争执推搡中不小心滑了胎,自此香妃处处与她作对,还给她下了长达半年的麝香,害得她差点儿失去生育能力,就冲这些新仇旧恨,她们俩能不是死敌?

当然,她不放心让玉妃进去探望水玲珑,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揣测不透水玲珑心里的想法,那晚的计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水玲珑做菜,皇上闻到香味儿便直接去往了小厨房,然后皇上触景生情,对水玲珑有了怜爱的心思,她费那么多心思就是想让作为当事人的水玲珑认为一切只是个意外,因为只有让水玲珑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才能更好地进行下一步计划;若水玲珑起了疑心,也不是没有备用方案,可水玲珑自从事发次日便昏迷不醒,内心作何想法她猜不透,备用方案有风险,她不敢贸然使用……

要是水玲珑当着香妃的面告她一状,那可怎么办?

主动出击的玉妃,头一次感觉自己变得十分被动了。

“看来,玉妃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去了?”香妃挑眉问道。

玉妃踌躇间,小德子端着果盘走进来,经过玉妃身侧时给她使了个眼色,玉妃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没有,既然香妃姐姐铁了心要去,便去吧!不过妹妹怀了龙嗣,谨慎起见,待会儿就在门外等着。”

香妃鄙夷地嗤道:“你压根儿可以不去!”

玉妃的神色僵了僵,不去的话,宫里的人会怎么说她?好歹是她亲侄女儿,焉有怕死不敢探望的道理?

“那……噶齐额……格齐……”一道脆生生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在门口陡然响起,吓了枝繁一跳,枝繁的手一抖,汤药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急得狠拍自己额头,这是新熬的药,她还没给大小姐喂上一口呢——

两名宫女勃然变色,糟糕,大小姐的药没喝进去,怎么办?素心撅了撅嘴,示意素容赶紧去弄一碗来,香妃和张院判马上就要到了,可不成出什么岔子!素容转身往门外走。

枝繁含了愠怒的目光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穿着崭新宝蓝色褂子和长裤,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床边,他嘴里念叨什么,枝繁听不清。

素心和素容看清来人,忙屈膝行了一礼:“奴婢叩见十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