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1 / 2)

烽烟尽处 酒徒 2736 字 1个月前

蒋介石却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摇摇头,笑着抱怨,“说这些干什么?贵严他们还不是一样整天忧心国事?!包括你自己在内,凡是中国人,在如此艰难时刻,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我只是希望家里头笑声多一点!”宋美龄优雅地向客人们点点头,转身告退。望着妻子的背影出了门,蒋介石端起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继续说道:“你们别听她抱怨。女人家么,就是见识短!”

“夫人可不是普通女流!”三位客人哪敢接这个茬,摇摇头,齐声否认。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像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可是在我们这个家,可能么?”蒋介石又低声感叹了一句,摇摇头,努力将心中的遗憾驱逐出身体,“不说这些了,咱们接着说正经事!那个斯琴来重庆的事情得抓紧时间落实下去,小鬼子的鼻子一向很灵,如果被他们得知了消息,恐怕斯琴想活着到达傅作义那边都很困难,更甭说平安抵达重庆了!”

“是!我和小毛回去后马上就分头去落实!”贺贵严点点头,大声答应。

“共产党那边,也别让他们喧宾夺主!”蒋介石想了想,继续吩咐,“还有那个彭,彭学文是吧?年青人想法多,工作积极主动,这些优点都需要肯定。但你们这些老同志,该指点他还是要及时指点他,别等他犯了错误,再干那种挥泪斩马谡的愚蠢事情!”

“是!”毛人凤回答得分外大声。有蒋介石这句话,叶秀峰先前的诬告就彻底失去了作用。他日后再继续“放逐”彭学文,也算有了足够的理由。无论此人背后的彭家,还是他的恩师马汉三,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据中统掌握到的情况,彭副站长很可能是受了他妹夫张松龄的蛊惑,才跟共产党走那么近的!”叶秀峰不甘心毛人凤和他背后的军统局就这样轻松过关,又借提醒对方的机会,全力下蛆。

“还有这种事情,你们军统没掌握么?”蒋介石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勾了起来,皱着眉头向毛人凤确认。

“这事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毛人凤对此早就做了充足准备,想了想,笑着解释,“具体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彭学文和张松龄,当年都是爱国学生。卢沟桥事变之前,二人曾经约定一道来南京投军报国,在路上张松龄就跟彭学文的妹妹彼此看顺了眼。他们二人私定终身没有,我就不清楚了。但他们这队人还没等走到保定,就遭到了鬼子和汉奸的联手追杀。队伍当场就被打散了,彭学文的妹妹也死在了张松龄的怀里。而随后,张松龄就加入了孙连仲部,做了一名学兵。彭学文也阴差阳错被马汉三所救,加入了中统!等他们再度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在草原上了。张松龄为了追杀一个汉奸潜到了黑石寨,彭学文也为了给他手下兄弟报仇,找上了同一个目标!”

一番话说得虽然简短,却充满的传奇色彩。其中有感情戏,有战争戏,还有大时代中小人物命运的跌拓起伏。听得蒋介石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以手拍案,愤怒地议论道:“这日本人真可恶。对付手无寸铁的学生,算什么本事?!”

“日本人一直认为,青年学生是抗日态度最激进的一伙。所以去年的卢沟桥事变一开始,就直接突击了二十路的学兵营,将里边的五千多学生屠杀殆尽!”贺贵严又叹了口气,低声补充。

“娘希屁,这笔帐,早晚要跟他们算清楚!”蒋介石越想越生气,将桌案上的水杯都拍得跳了起来。

叶秀峰以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身手跳过去,接住即将落地的水杯。“如果没有共产党人扯后腿,咱们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实现委员长复仇的大计。”

‘共产党’三个字是蒋介石悬在眼前的苦胆,只要一提起,就立刻想到了西安被囚之耻。眉头迅速皱成了一个疙瘩,看着贺贵严,沉声问道:“我记得上次在这里时,我跟你说起过这个姓张的小家伙!当初还要你对他多加留意。怎么才几天,他就已经成了共产党那边的人?!”

“是这样的!”唯恐贺贵严的话跟自己对不上口径,毛人凤抢着帮忙回答,“贺局长回去之后,就立刻安排属下去关注此人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发现他在孙连仲部时,就已经跟共产党搭上了线儿。所以娘子关战役之后,此人立刻假死脱身,白白从军委会骗走了一枚宝鼎勋章!”

“噢!居然是这样!”蒋介石恍然大悟,再对姓张的小家伙生不起任何兴趣。“这些共产党人果然无孔不入!这回孙连仲部重建,你们军统还得多加提防一些,别让共产党渗透太多的人进去,使得整支队伍都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颜色!”

注1:1939年春,贺贵严作为中苏通航专使,初访苏联。为国民政府谈得了一点五亿美元的低息援助贷款和一批武器,并负责开辟了中苏航线。因为在访苏期间看到了苏联工业化的成绩,使得他开始思想开始倾向国家资本主义,并为此跟蒋多次电报长谈。导致两人之间关系越发疏远。

注2:挂在床头的苦胆,指勾践卧薪尝胆,誓报当年被囚吴国之耻。西安事变蒋介石被囚,也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不但在撤退台湾前杀了杨虎城全家,至死,都没肯原谅张学良。

第四章 兄弟 (五 上)

既然姓张的小家伙在孙连仲麾下时就已经跟共产党有了牵连,那么,贺贵严故意拖沓着不肯落实委员长上次的命令将此人拉到中央军这边,就完全是出于替上位者拾遗补漏的好心了。捎带着,军委会把一个大活人当成死人给追赠中校军衔,也算有情可原。毕竟耍弄“阴谋诡计”乃是共产党人所长,谁也提防不到他们居然会在阵亡名单上做文章。

一句话就解决了两个大问题,不得不说,毛人凤的补窟窿能力的确出类拔萃。非但贺贵严听了之后,在内心里对他大加赞赏。连一直在试图给军统局上眼药的叶秀峰,都不得不暂时收了这份心思,讪笑着说道:“怪不得此人放着好好的中校不当,非要去八路军游击队里边当个小头目呢。原来是早就被共产党人给洗坏了脑子!可惜了,枉费孙连仲当年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到头来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光讲军事,不讲政治,是绝对不行的。这一点,当年我在黄埔军校时,就已经多次强调过!”反正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太大损失,蒋介石耸耸肩,笑着补充,“可惜总有人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孙连仲、宋哲元他们这些原来老西北军的将领尤甚,阎锡山也总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们看着吧,他们几个早晚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委员长看得长远!”毛人凤和叶秀峰同时高声赞叹。贺贵严虽然没脸皮像这两个人一样去拍蒋介石的马屁,内心里头却也认为此话说到了点子上。一支不讲政治的队伍,就不会有灵魂。辛亥革命之后二十多年的军阀混战正说明了这个道理!而北伐军当年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也是因为全盘吸收了苏联红军那一套,把政治教育落实到了队伍的基层。

“在讲政治方面,共产党的军队比咱们这边做得要好!咱们国民党这边,情况太复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即便我能想到一些好办法,落实到基层,也会模样大变!”蒋介石今天显然谈性甚浓,转眼间,就从部队的政治素质建设,引申到国共两党对上层命令执行能力和执行意愿上。“所以我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四五瓣儿,一瓣坐在委员长这位位置上跟不同的人扯皮,其他几瓣都下到底下去,把咱们辛苦制定出来的每一条政策都执行到位。唉,可惜,这终究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