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芫不得不承认,慕淮这画眉的功力越发纯熟了,想来有着几辈子的积累。她不想在丫头们跟前秀恩爱,直推开邀功的某人,“已经画得了,夫君先避让一会,我先换身衣裳。”
慕淮虽然不介意亲手帮孟芫换,到好歹还得维系两人在下人跟前体面,“那我去小香厦等你,然后咱们一起去三思堂接上祖母和太夫人。”
青萍见慕淮出屋,这才走近些答话,“厨下得了信儿已经开始准备点心,约么有个把时辰就能得了。”
孟芫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回身,“说来也是我没留心,昨日早和他们说上一句就好了。”
而事实上,孟芫和慕淮这两日“小别重逢”,每日晚膳沐浴后必然就回屋熄灯,孟芫白日还要去三思堂,精神头自然有些不济。
“冯娘子说点心就是当日做的才好吃,夫人纵是早说一回,他们也要今早做呢。”
孟芫本来不太留神,但听青萍提到冯厨娘,这才想起件要紧事。
上辈子,守门的甘婆子欲向孟芫求娶青萍,孟芫嫌她家二小子耳根软又没有顶门立户的本事,当场就推了,后来不想,甘婆子怀恨在心,竟趁着冯厨娘不备,往青萍的饭菜里投了毒,直接促使青萍殒命……
其实,这事并没确准,因为甘婆子当日也投了井,死没对证。
毒在冯厨娘的锅灶和青萍的碗里验出来,在甘婆子屋里也拿了赃,但孟芫这会儿细想,甘婆子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动了杀人的念头,还搭上自己性命,也太牵强了些,那时候慕淮不在府中,又逢上顾氏大病,孟芫来不及细究,又连着西府四房的慕汮出事,再往后还有慕淮亡命,孟芫再想细查青萍死因已经无从下手了。
这辈子断不能再重蹈覆辙!
“青萍,我记得,你家里给你定了门亲事。”
青萍正说着点心的事,冷不防被孟芫打了岔,一时都顾不上羞,“夫人怎么突地提到这一茬了?”
“我原就想着,等我出了门就将你们的大事相继办了,如今趁着我没正式接手府中中馈,正好把你们都风风光光送出门。”
青萍历来细心,感觉有哪里不对,寻常陪嫁的丫鬟嫁人后继续做管事女使的也是常理,但她要嫁的是良籍,若想子女读书考举,日后再没有给人做奴仆的余地,孟芫此说,已经是变相要裁撤她了。
“夫人才成婚不足一岁,正是需要人帮扶的时候,且奴婢身契还有五年,届时也不过二十出头,到时再议也是无妨的。”
“那怎么可以?”孟芫立时就反对起来,就算青萍不怕变作老姑娘,但留在府里多一日,就容易多生一丝危机。
青萍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的好夫人,我知道你如今同侯爷鹣鲽情深,恨不能咱们几个同你一样觅得良人,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算想替我操办,也总要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说,我同她们几个又不同,这一出门,恐怕寻常就不能再见夫人了……”
青萍脸上挂上些不舍,孟芫立刻也有了共鸣,她何尝舍得这个心细如发善解人意的丫头呢?
罢了,先同慕淮商量一下,或者将甘婆子遣离内院再说
算算时间,还有几个月呢。
罢了,这事待会寻慕淮拿个主意,他见多识广地,说不定能窥探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热得不想动_(:3」∠)_
第46章 【暗棋】
孟芫和慕淮在小香厦用过早膳, 孟芫瞧着还有两盏茶的时间才到辰初,便不急着去三思堂请祖母和符氏太夫人。
“寺里山门去早了也不开,咱们先回屋歇上片刻。”
慕淮便被孟芫又拐回了屋里, 慕淮难得见孟芫如此“主动”, 顺手掩了门,回身便携裹着孟芫往床榻去。
孟芫腹诽他没个正经, 恼恨得在他手背咬了一口, 才迫他松开。
“我有正经事同你商量,趁着出门前理个章程出来。”
慕淮只得暂时停下攻势,只将她揽在腿上半坐半卧倚在床围,手上却不十分老实。“娘子你说, 我听着就是。”
孟芫低头看看邹巴巴的衣摆,无可奈何地由着他闹,反正这一身势必要换了。先把事情说了向他讨个主意再说。
“夫君还记得上辈子, 青萍丫头的旧事吗?”
慕淮先头还是心猿意马,听了这句,不禁有些触动,“我若没记错, 她的事发在明年二月尾, 那时候我在曲州公干, 回府又赶上五哥的那码事, 你说这些家务事容后再理,我也就没太留心。怎么, 你今日突然说起青萍, 是有了什么风吹草动?”
总不会是青萍的事提前了吧?方才似乎见那丫头好好的啊。
孟芫并不瞒着,把前世没有来得及和慕淮深究的细节一一讲明,随后又表达了自家的疑惑, “若说那甘婆子如何奸恶,我实在看不出来,但若不是她下的黑手,又解释不了她为何在青萍被毒杀后自尽。”
慕淮上辈子不太理会内宅的事,且这甘婆子一家是世代在慕家为奴的,她家里人事后没闹,自然就被四房慕汮的大事给抢去了焦点。
“娘子是怀疑,这甘婆子不是幕后的凶手?”
孟芫其实也没有具体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当初没松口让青萍许嫁的人是我,甘婆子纵有不满,也该是朝我来的,怎么偏偏是青萍遭了害?”
慕淮顺着她的话提出个思路,“那或者,下毒的人想害的本就不是青萍呢?而青萍被误杀后,真凶为了遮掩真相,故意将甘婆子也杀了,好转移视听,毕竟她此前替二福求娶青萍遭拒的事府里人尽皆知。”
孟芫多少受到些启发,“不是为了害青萍,那么真凶要对付的,真的是我?可是我有什么值得针对的呢?”
慕淮沉默了一晌,随即推测,“又或者,那人的目标,是我。”
孟芫不可置信,转过头看向慕淮,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慕淮树敌颇多,又有天家猜忌,那个时候储位已定,明里暗里,想要慕淮性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旁的不说,这博望侯府的府邸本就是皇帝所赐,府里如今的仆从也难免有当初留下的旧人,三代人过来,甚至都已做上了府里各处管事,想要借刀杀人,再便宜不过。
除此以外,西府的人也撇不开干系。甘婆子的干女儿,就是西府的女使。
“不行,这人不能再继续留了,我这就命人将甘婆子撵出去……就,放到庄子上看院子吧。”
慕淮却始终保持着冷静,“这甘婆子看着不像真凶,倒极可能是顶缸的,咱们要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眼下还真不宜将她除去。”
孟芫有些担心,“万一她就是真凶呢?误杀青萍的事也可能随时发生,我怕一个不小心,就是两条人命。”
“你若实在担心丫头们的安危,那不如眼下就替甘二福拴门亲事,甘婆子自然就不会把主意打到青萍头上了。若她之后再有什么异样,则说明,她真的是旁人埋在咱们府里的暗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