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恬期自己喊哥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被人家反过来一喊,这才觉得浑身起哆嗦。

恶心的。

让人疑惑的是,慎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儿有仙桃之意?难道自己跟陛下谄媚的几句话,竟也能传到他耳里去?

小时候恬期倒是经常仗着自己名字里有个仙意,到处一本正经的跟人家科普,说自己上辈子是个小桃仙,长大之后,他发现这名字里女气太浓,就不怎么爱提了。

衣服被刚才发疯的男人给扯破,恬期的肩膀和手臂露出一大截,只好再次寻了件新的换上。

重新躺在床上,他重新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慎王进窗无声无息,只有落坐在他床边的时候,才因为重量而露出一点端倪。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腿是装的?

恬期心里微微清明。

淳明皇帝前半生总共有七个女儿,但一个儿子都没有,一直到四十岁那年,中宫之首元皇后有孕,这才有了第一个儿子。

淳明登基十载,方由母仪天下的皇后诞下一子,百官均认为皇后乃天选之女,该子名正言顺,理应继任大统,于是息旸刚出生便被册封太子,被寄予厚望。

息旸倒也不负众望,师从大讲学晏渊,与武学宗师昝风凌,文武兼济,他性格温良,与老师们也相处的极好,说一句龙驹凤雏,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九岁时陪淳明宴北戎王室,宫殿比试十发连中,每一发都将极善骑射的北戎王子箭矢挤落,迎来满堂喝彩,民间更是口口相传,端是给大亓争了好大的脸。

但十年前,变故突发,元皇后因大龄产子去世,二胎生下没活不说,太子更因过于悲伤依赖而得了失心疯,他是淳明皇帝相当疼爱的孩子,当即派整个太医院秘密治疗,昝风凌更是辅以内力助他压制,后来虽有所成效,却也少年白头,更不能再受刺激。

元皇后去世之后,百官纷纷奏请由德妃虞静丹继承后位,不久之后,太子疯癫伤人一事泄露,百官又建议淳明废除疯太子,改立新后之子息璟为储。

可淳明却以太子会痊愈为由再三拒绝了百官提议。

如此过了两年,息旸有所好转,可拥有昝风凌内力的他却在一次入宫时受了刺激,不慎杀了上百宫人,从此声名狼藉。或许是因为亓京对他来说压力过大,他自愿请求随军出征,倒也的确闯出了功绩,暂时堵住了请愿废立太子的悠悠众口。

直到四年前,他变成了残疾,自己请愿,淳明才终于松口,答应废黜改立。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可再深一点的隐情,就无人知道了。

恬期大胆推测,假如息旸的残疾是装的,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有人与他有仇?既然有仇,按此推理,他一定是被迫无奈才选择假装残疾,而这达成的直接结果就是淳明答应废黜,那是不是代表,淳明之前坚持不废黜,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想以此甩掉太子之位?

再继续反推……

如果说第二次是他自己设计,那么第一次,元皇后去世,他发疯,杀人,原本温良贤德的太子一朝之间声名狼藉,是否也另有隐情?

再次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慎王刚才又真情实感的说喜欢自己,那么,自己被盯上入宫,是不是也不仅仅是因为张显德看中了他这张脸……

尤其是白日里息旸说自己心仪晏相之女,天子却没有半点反应。堂堂天子,明明贵为天听,竟然不知道自己封的妃子乃是狱中罪臣之女。

除非有人能只手遮天,堵住了天子的耳目。

这个理由也很简单,晏相到底是朝中重臣,虽即将斩首,但他也曾经贵为天臣,天子再怎么荒唐,也不该趁人之危,抢人家十来岁的女儿做妃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得贻笑大方?

如果要天子看中自己,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占为己有,那么首先他就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恬期忽然砸了一下枕头,眸中涌出愤恨之色。

若自己只是因为慎王喜欢,便要成为党争的棋子被送入宫,那么自己一家被冠上通敌卖国的污名,是否也只是因为……要达成自己被送走,然后从其他地方被接入宫中的条件呢?

张显德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被蒙了耳目,供慎王直接发泄怒火的棋子。

他的死无伤大雅,并不会牵扯到幕后的任何人,因为他是天子派出去的,而为了把献美人的功劳完全独揽,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更别提,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恬期气的坐了起来。

原来自己入宫是被息君尧害的,甚至可能自己满门抄斩,也是息君尧害的!

他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被亲过的嘴唇,漂亮的眸子里渐渐泛出一股冷意。

恬期下半夜睡着了,梦里他却没能如愿把息君尧大卸八块,被他大卸八块的是他给息君尧提供的假想敌,也是最终受益人,太子息璟。

他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红玉给他准备了吃的,对他道:“方才皇后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恬期的手微微一顿。

他完全没把自己当妃子,倒是忘记了还得给皇后请安这一说。

不过他身体不好,吃饭还是得细嚼慢咽,所以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等他吃好收拾妥当,便乘坐步辇去了皇后寝宫。

都说国母贤良淑德,节俭大度,比先后尤甚,恬期到了之后,果真发现皇后的宫殿布置十分简朴,还没他的明华殿来的华丽气派。

皇后已经近五十岁,保养得当,但到底上了年纪,头发白了一些,脸上也带着些皱纹。

恬期今日穿了淡黄色的衣裳,是十分少女的颜色,在整个朴实的殿内显得俏丽至极。

他恭敬的行了礼,皇后也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坐着吧。”

恬期乖巧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听她道:“你刚入宫,许多规矩都不懂,这位是刘嬷嬷,从明日起,你便跟着多学些规矩吧。”

明明是在责怪他来的晚了,可话里却一丁点儿都没显露,恬期这般想着,急忙应了下来。

他只做怯生生的样子,皇后说一句,就答一句,始终垂着脑袋,直到皇后笑着开口:“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没怕。”恬期声音小小的,嘴上说着没有,但行动间却更加谨慎,皇后眸中划过一抹轻蔑,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恬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老老实实仰起脸看她,皇后微微顿了顿,又笑了笑,道:“真是好样貌,难怪陛下这么喜欢。”

恬期声若蚊蝇:“谢皇后夸奖。”

到底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有些怕生,皇后观察着他,今日的衣服配色鲜艳了些,没有考虑到自己已经人老珠黄,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普通丫头,美虽美,却不足为虑,用来做棋极好。

她抬手,有人端上来了一套头面,“这套白玉头面,是我年轻的时候戴的,如今年纪大了,戴上去不伦不类,就当见面礼物送你了。”

恬期急忙跪下:“多谢皇后赏赐。”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