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4940 字 1个月前

杨嗣听表妹说是探花郎, 他再盯着那被人围着的言尚,对言尚的看法变成了——

一,巴结丹阳公主, 也许还主动献.身, 谁知道呢;

二, 巴结成功了, 长公主居然改了一次又改了回去, 看来暮晚摇对这个人有点上心;

三, 张榜前一天晚上, 还跑去北里喝花酒, 被抓个现行。

总之, 是一个花花肠子、自以为风流倜傥却早被人看穿的寒门子弟。

杨嗣对痴痴看着言尚方向的赵灵妃说:“他这种人,配不上你。我们走。”

赵灵妃甩开杨嗣的手,并不关心表哥的看法。

杨嗣看她一改平时骄横的作风,拂了拂耳边发,整了整衣容,还低头对自己的一身骑装露出了懊恼神色。

她气得拍自己脑门:“如那般文质彬彬的郎君, 喜欢的都应该是温柔贤惠、如仙子般气质的娘子吧?哎呀, 我怎么穿的是骑装啊?我应该穿长带飘飘的齐胸裙出来啊。”

杨嗣:“啧。”

他一个没看好,赵灵妃就刻意娇滴滴地向那新晋探花郎的方向前去了。

杨嗣倏一下沉下脸:“赵五娘, 你给我回来!你这样不懂事的话, 下次我就不带你一起出门了。”

但是赵五娘赵灵妃, 他表妹跟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杨嗣当然不惯她,立在原地,就不再走过去了。

而言尚那边长袖善舞, 他这几天应付这些家仆已经应付得很得心应手了。

几十张嘴在他周围绕了一圈, 他也抽空回了每个人的话, 谢了每个人的好意,感激了每个女郎的爱慕。言尚态度温和,说话不紧不慢,又能够一个人应对这么多人、还不冷落一人,一会儿,周围就静了下来。

一个个满意地被言尚哄走了。

言尚叹口气,看自己周围终于空了,也长舒口气。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笑声:“噗嗤。”

言尚回头,见是一个如长安最潮流那般穿着骑装的妙龄少女。少女躲在一绿藤缠柱的长廊后,一双杏眼含水望来,在他定睛看去时,对方羞得红了脸,赶紧缩到了柱子后。

言尚沉默。

他实在是对人心看得太清楚了,尤其是这位小娘子的姿态,是他这两日来天天面对的。不过这位娘子也是这两日来最大胆的,其他娘子都是让仆从传话,这位娘子自己来了。

然而可惜。

言二郎对情啊爱啊,不是很感兴趣。他离开岭南时阿父希望他早日成亲,但是言二郎却觉得也没必要那般着急。他尚且年少,刚到长安,根基不稳。若是一中探花郎就成亲,未免把之后的路堵死了。

他暂且还不想依附于长安的任何一股势力。

想到这些,言尚便向着那娘子藏身的廊柱方向弯身拜了一拜,转身就要走了。

躲在柱后偷看他的赵灵妃一懵:“……”

寻常套路,不应该是说几句话什么的么?

看言尚走得一点迂回都没有,赵灵妃连忙跳了出来,喊道:“郎君!”

对方没有回头,赵灵妃干脆:“这位探花郎!”

言尚心里叹气,人家都喊破了,他不能再当作不知道了。

他回头对她微笑,适当表现出诧异:“这位娘子是在叫小生么?”

赵灵妃看他向她望来,日光勾勒出他脸部柔和的轮廓,勾勒出他秀雅的长眉、冰啄般的瞳眸。

他是这样这样的好看、这样这样的有气度,和平时所见的那些世家子弟,完全不同。

赵灵妃再是装得柔弱,她本质大胆。

看着这样好看的美少年,她再次看得呆住,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灵妃已经脱口而出:“郎君,我倾慕你。”

言尚:“……”

他诧异无比,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而赵灵妃说完后就懊恼自己太直接了,但已经说了,她干脆更直接了:“郎君,我阿父是当朝国子祭酒,我是赵家第五女,名唤灵妃。郎君,我倾慕你,很愿意嫁你。”

言尚温和道:“然而我身无功名,怕委屈了娘子。”

赵灵妃:“我家清贵,不嫌委屈。”

言尚:“我出身岭南,与娘子家世不配。”

赵灵妃:“我家也是清贫起家,不是所有大家都很富贵的。我们正好相配。”

言尚:“娘子并不了解我……”

赵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一笑:“郎君,你是在拒绝我么?”

言尚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很感谢娘子喜爱我,如娘子这般春晖一样的女郎,是尚万万配不上的。尚怕委屈娘子,更怕让娘子失望。且我此时并无成家的想法,娘子该配更好的郎君才是。”

赵灵妃盯着他。

缓缓叹:“你连拒绝人都这般温柔,不伤人情面啊。”

她道:“我有点了解你了,更加倾慕你了,怎么办?”

言尚愕然。

开始觉得这位娘子很难缠。

他蹙眉时,赵灵妃饶有趣味、又满眼爱慕地盯着他。正是二人一追一躲、很是纠结时,一个女声淡漠打断他们:“让路。”

二人同时回头,见丹阳公主金色裙裾如晚霞一般辉煌,直直向这边走来。身后的侍女们为公主托着长裙,看到言二郎,侍女们刚眼睛一亮想打个招呼,公主就直直走过去了,她们赶紧跟上。

言尚乍看到暮晚摇,眼睛微微地缩了一下。

暮晚摇笔直走来,看都不看这对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但她也不拐弯,走的路这么直,眼看就要撞上两人。那只能是赵灵妃和言尚各往旁边退开两步,给公主让出了位置。

暮晚摇从他们中间擦身过去,她走得也不快,神色仪容都如往常那般慵懒又华贵,香风袭人。

而她这一走路,就迫使一对有情人被迫分成了楚汉之交。

言尚心脏莫名地“咚”了一下。

看到公主走过去,赵灵妃嘀咕:“她还是那么难说话啊。哪有根本不看人家在说话,直接从人家两人中间走过去的啊?

赵灵妃回头:“郎君……”

言尚对她短促一笑,温和又不容置疑:“赵娘子,我尚有些事与殿下说,告辞。”

“哎……”赵灵妃正要追,杨嗣从后走来。

杨嗣:“看不出人家在躲你?”

赵灵妃:“明明是男儿本色,欲擒故纵!”

杨嗣嗤一声,懒得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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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言尚在廊中追上暮晚摇,对方跟没听到似的、等都不等他。

他不得不伸手,拉了她一把。

暮晚摇停了步,看向他抓她手腕的手,似笑非笑:“言二郎,忘了告诉你,在长安,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让人看到了你抓我手,我是可以治你‘以下犯上’的罪的。”

言尚无奈:这不是因为她根本不等他的缘故么?

言尚松了手,道了歉,垂目不看她的面容,怕自己分心:“当日殿下助我得探花之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向殿下道谢。殿下看何时有空……”

站在廊中,侍女们懂事地后退数步,避免打扰殿下与人说话。

而暮晚摇侧过脸,看着绿荫葱郁的杏园风景,她漫不经心:“不必了。我举手之劳而已。你现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等你日后有成就了再报答也不迟。“

言尚默然。

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沉默弥漫。

暮晚摇不耐烦:“还有事么?没有事我便走了。”

言尚道:“我与赵五娘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原本不耐烦的暮晚摇蓦地向他看过来,冰雪眼眸直刺向他。

她冷冰冰、又几分警告:“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是你觉得我在乎?”

言尚看着她,声音沉静、安抚人心:“我只是觉得既然与殿下在一条线上,就不必让不必要的事情影响我与殿下之间的信任度。我是觉得,我如今若是成亲,对殿下没什么太好价值。

“为了让殿下信任我,我自然该让殿下知道,我目前没有成亲的打算。殿下与我谈事时,不必考虑我会受其他不重要因素的影响。”

暮晚摇盯着他。

慢慢的,她露出了笑,有些揶揄。

她缓缓倾身,眉梢轻轻地扬了那么一下,再次重复方才的话时,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暗示,而是柔情缱绻的呢喃:“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言尚后退,撞上了身后柱子,停下了步。

暮晚摇笑盈盈:“很好,我收到你的诚意啦。不过长安美娇娘这么多,你真的不心动么?若是能入赘哪家,说不定直接飞黄腾达了,不好么?”

言尚看两人之间的误会消除,便松口气,微笑:“我倒是没想过用这种方式飞黄腾达。”

暮晚摇不屑地哂笑一声。

暮晚摇:“真不爱美色啊?”

言尚苦笑:“我在岭南时,不是就说过我志不在此么?”

暮晚摇:“我不信。”

而她忽又调皮靠近,说:“伸手。”

言尚不解地伸出手。

她染着艳红丹蔻的长指,一下子抓住了他修长的手。两手相挨,言尚轻轻地颤了一下,有些难言地蓦然抬头看她。

她低着头,睫毛如翅如羽。

言尚看得怔住时,手心忽然一痒。原是她手指在他掌心慢悠悠地划过一道,丝丝缕缕,如羽毛在手心挠过,那酥麻一下子就窜去了骨子里。

言尚心脏再咚一下。

情难自持,一下子露底。他瞬间反握了她的手,在暮晚摇看来时,言尚又一下子收回了手。

他有些空茫地侧身往后再退两步,声音微乱:“殿下!”

暮晚摇看到他的狼狈,掩口而笑。

她道:“刚才赵五娘在你手上这么划一下的话,你也能坐怀不乱么?”

言尚抬头,眼中冰火压抑着:“殿下觉得我是风流花心之人?”

暮晚摇收了笑。

哼道:“我只是提醒你,你也是男子,不要真把自己当圣人。我就划了你的手一下,你就受不了地往后退。十七八个美人赤身站在你面前,你能无动于衷?”

言尚反问:“为何我不能?”

暮晚摇认真道:“你要是能的话,说明你不正常。你还是趁早阉了自己吧,我府上正缺你这么一个内宦能人。”

言尚忍,她这是第二次怂恿他净身了。

暮晚摇道:“所以说,你对女色的见识,太浅薄了。你这种乡巴佬,再练一练吧。”

言尚半晌道:“……多谢殿下的教诲。”

暮晚摇理所当然:“我教得挺好的,你是该谢。”

她向他眨一下眼,几多揶揄调皮,又暗蕴风流。然后她又不管他面容滚烫,转身就潇洒走了。

言尚忍笑,看着她还是那般概不负责的态度,太坏了。看她背影彻底看不到了,言尚才收整自己的情绪,回到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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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西面是杏园,举办状元、探花宴;南面是芙蓉园,芙蓉园中有紫云楼,是皇亲国戚才去的地方。

暮晚摇在杏园绕了一圈后,听说皇室宗亲们都去了芙蓉园,她便也干脆过去打个招呼。

今年这个曲江大宴,皇亲们来得挺多的。暮晚摇上了紫云楼,跟自己的亲戚们打招呼。

她选择坐在了玉阳公主旁边。

玉阳公主是她的四姐,为人温柔,驸马是京兆尹陈述白。玉阳公主和三皇子秦王殿下是同胞兄妹,暮晚摇和秦王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太好,那和玉阳公主关系自然也一般了。

玉阳公主的驸马今日没来,玉阳公主一人坐在这里,看到暮晚摇来,觉得亲切,邀暮晚摇一同坐下。

然而暮晚摇唇角噙着一丝笑,坐下后就托着腮自己想事去了,没有和有些无聊、不停偷看她的玉阳公主说话。

暮晚摇揉着自己的手,想到方才言尚被她划手心、被她吓住了的样子,她就乐不可支。

该!

她最讨厌看到言尚那副万事在他掌握中的平静和气模样了,好像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预料到一样。

他能预料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