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上党的强援, 肖晓晓明白,鲜卑这边不容有失。
鲜卑部族虽然穷了些,但在锤过成都王、匈奴之后, 战斗力如今已经是世所公认的强了。
大家都知道这点,所以如今各方都在拉拢这些胡族,只是用他们的价格实在是高了些。
比如幽州刺史王浚治下的那支段氏鲜卑, 王浚用了两次, 堪称所向披靡。
第一次他用来在八王之乱里打击成都王的部队, 一路横扫, 成功打入成都王的总部邺城, 而做为代价, 王浚允许段氏鲜卑掠劫邺城。
段氏鲜卑攻占城市后, 他不但任由士众在城内抢掠,更纵容鲜卑士兵掳走妇女,甚至杀害协助妇女躲藏的人。
段氏鲜卑此战掠走女子七千多人,想要带回辽东, 但中途因为军粮不够, 干脆便将七千多女子全数推入易水河中溺死。
成都王大败后,看到胡人那么能打,就放在手下当人质的匈奴头领刘渊回匈奴带胡人来救, 从此放虎归山, 让匈奴崛起。
第二次时, 王浚向中枢给段式鲜卑求了辽西公的爵位,把辽西郡(辽宁西部)封了段氏做封地。
而刘琨这次为了拉拢拓跋鲜卑, 亲自把长子刘遵送来当人质, 更联络卫操、姬湛这些晋国旧人, 希望说服的拓跋鲜卑一起攻打匈奴。
……
骑马奔跑了半刻, 肖姑娘便看远方草地上已起出一座巨大的帐篷。
拼贴的麻布帐用紧实的牛筋绳拉紧,下方用类似于伞骨的木架支起,形成一个足有一百多平方的宽敞空间,中心有圆孔透光,这是草原上规格最高的“百人帐”,能容纳百人在其中议事。
肖姑娘一身羊皮缝制的长袍,肩颈如削,长发编成辫子,额头挂有精致的鸡血石挂饰,有几缕乱发调皮地散在额间,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明眸如星,国家队请的美术大佬亲自建模,绝对品质保证,无论从哪个角度截图,都是可以做桌面的美丽风景,抗得住任何死亡镜头。
所以,她进帐时,原本热闹的帐内瞬间便安静了。
她向拓跋猗卢见了礼,便微笑着坐到他坐下最近的位置上。
只有是拓跋家的晋臣们神色甚是不好看。
一边的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文质彬彬,儒雅清俊,见她进来,微笑道:“早就知晓肖娘子大名,如今一见,果是洛神之姿。”
肖姑娘眨了眨眼睛,露出可爱的酒窝道:“老大不同意,你赞我是没有用的。”
刘遵神色微僵,略有尴尬道:“肖娘子谬也,在下只是随口一赞罢了。”
“上党如今准备着抗旱,不可能拿钱出来雇佣拓跋家的,”肖姑娘看了一眼当中正坐的拓跋猗卢,笑道,“这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空口拿国家大义说他,他保证比你还能说。”
拓跋猗卢神色淡定,只是语气里带着一点叹息:“阿晓如此快人快语,却是太直白了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看他眼底的笑意,明显是很喜欢这种快人快语的。
刘遵有些无奈,只能举杯道:“吾此次受父令,只是想让并州与大单于交好,并无它意。”
拓跋猗卢笑道:“五原远离中原,本就只有并州一路相接,吾部自与并州同属,刘公先前便遣派使者相交,公孝无需担忧。”
这便是打太极了,刘遵笑得勉强,卫操也在其中说着拓跋和晋国的旧事,局面甚是和乐。
终于,那刘遵到后来,开口谈起匈奴一但强势,晋朝乱局一起,天下大乱,会如何如何,便转入正题:“……若大单于愿意与并州同抗匈奴,父亲原与您结为兄弟,向朝中为您请封代公,以做回报。”
代公,就是封地在代地的公侯,说是那疙瘩的皇帝也不为过。
肖晓晓微微挑眉,没说话。
不出她所料,刘琨能给的,也就土地了,只是这代地是山西北部和河北的东部,属于幽州治下,目前是北方军阀王浚的地盘,这就有点空手套白狼之嫌了。
但是,以及拓跋部的战斗力,如今还真没有他们打不下来的地盘,还可以有效削弱王浚的实力,对刘琨来说,算是一石二鸟之计。
拓跋猗卢考虑一番,倒不是他们怕匈奴,四年前,并州刺史司马腾也向拓跋鲜卑求助过,但是他们把刘渊打败后,司马腾那抠货什么东西都没有给,说个大家结盟都是盟友就把这事略过去了。
那次之后,他们就懒得再掺合晋朝的一堆烂事,后来帮上党,不为别的,就为她家的出手大方。
他转头看了肖姑娘一眼,见她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心中便有数,说了几句如今天寒地冻,还是过些时日再作打算,便做为这次朝会的结语。
刘遵卫操等人不能反对,便纷纷告退。
会后,拓跋猗卢单独留下了肖姑娘,一起在部族里散步聊天。
“匈奴之势,上党作何打算?”他是能统一草原,拿下西域的雄主,当然也看得清如今局势。
他这话,就是想支持上党,跟着上党局面走的意思了。
“哟,厉害了,单于你居然看好上党。”肖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中原人都不怎么想买的股啊。
拓跋猗卢凝视着她,悠然道:“富国安民,你皆可负手而成,能收服你这等女子,更能舍得让你心甘情愿来这草原之地行事,那上党之主,如何看好也不为过。”
肖姑娘轻轻点着唇,笑颜如花:“那代价呢,代价是什么呢?”
拓跋猗卢平静道:“你。”
肖姑娘缓缓收起笑颜,认真道:“你确定?”
“古之红颜有倾国倾城之貌,你却是有倾国倾城之能,”拓跋猗卢认真道,“这些时日,你一举一动吾皆入眼中,虽是收拢人心,却无一不是富民安族之举,不过一年,就已让草原之地,民生亦安,若你能全心全意,为吾拓跋部之人治理家国,那吾族成就,岂是刘琨那几块薄地可比?”
他看得清楚,中原之地如今只是一滩烂泥,谁入其中,都得不到善终。
胡人的文化、官制、人口,都差晋人太远,根基不稳之时,便是推翻晋室,亦不过得十数年江山,但失去原本根基,怕是连旧有部族亦要全数填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