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外,小彤气鼓鼓的在一旁打电话,我则是安静的站在不远处,一边安慰我疼痛的手臂,一边回想着刚刚的梦。
没几分钟,打完电话的小彤满脸阴沉的走过来,我还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结果她张口说道:“本来是表哥过来接我们的,但刚刚舅妈说,表哥前几天出了车祸,撞死了人,所以我们就只有打车回去了。”
什么?撞死人了?我还想问点什么,可看到她低沉的样子,也只有将各种问题吞回肚子里去。
小彤出生的地方叫永场镇,距离戎州市大概半小时车程,镇子不是很大,街上的建筑风格很多都还保持着八九十年代的样子,朱漆刷过的门面,竹篾和泥土砌成的墙壁抹上白色的涂料,黑色的瓦片连绵不绝,只有后面新修建的房子是用红色的窑砖和水泥,外墙在贴上小块的瓷砖。
乍看之下,和我老家差不多,都是一个古老气息很重的小镇。
永场镇的道路不是很宽,老一点的街道上仅能让两辆小车并排行驶而已。在街道的两边,间隔均匀的种着两排梧桐树,过于茂盛的枝叶都被修剪掉了,是给窄小的街道留出阳光的通道,但两旁宽大的屋檐,依旧让阳光止步于门槛之外。
在连续十几间瓦房中间,往往会有一条很深很深的巷子,直接通往大片房屋后的农田之中,在这些巷子的中后段,都是一户户后来修建的单独人家,用红砖水泥墙围城一个小院子,连接到房子的外墙上,形成一个个既单独又相连的小院落,小彤家就是在其中的一户。
巷子的宽度一般很窄,最宽的也仅够两个三轮车并排行驶,两边屋檐间狭小的缝隙只能透过少许的阳光,当我踏进去的时候浑身一凉,忍不住往四周阴暗角落里看了看,终日不见光,阴气森森的。
今天是小彤爸爸的生日,家里的亲戚大部分都来了,不大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唯独有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牵强,那就是小彤的舅舅的舅妈。
晚饭开饭的时间在6点半左右,院里一桌,屋内一桌,一直吃到了晚上8点的样子,虽然院子里挑着两盏白炽灯,但在光线以外的地方,全部都被黑暗所侵蚀,这种黑暗的感觉总让我不舒服,所以干脆来到了里屋,坐到了女同胞这一桌来。
女性的胃口一般来说要比男性小一点,再加上这一桌也没有喝酒,所以吃完之后,就聊开了各种八卦,我进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小彤他舅妈说他表哥的事情。
这位中年妇女满脸苦涩,哀叹连连的说道:“从派出所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时不时大喊大叫,看了两次医生都没有用,小妹啊,你说小东他会不会是......撞邪拉?”
“你就别乱想了,小东他很可能就是惊吓过度,”小彤的妈妈握着舅妈的手,说道:“谁遇到这种事,谁都会受刺激的,而且那场面还......哎。”
“场面怎么了?”
我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提到了顶点,小彤皱着眉头踩了我一脚,安慰舅妈道:“舅妈你别伤心了,明天一早我们都去看看表哥,多安慰一下,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让我又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小镇的早晨总是充满着活力和生气,公鸡才刚刚打鸣,就听到陆陆续续有人穿过深深的小巷子,来到街道上开始了一整天的生活,鞋底擦地的脚步声,自行车轱辘里的轮轴声,还有挑着重物扁担的吱吱声,在我迷迷糊糊的脑中构成了一副忙碌的画卷,而我则是在画卷的不断勾勒中,又睡了过去。
再次被小彤叫醒已经是早上8点过了,连昨晚醉倒在小彤家的亲戚也全都起床了,大家洗漱完再吃过早饭,已经接近九点半过了,按照昨晚的约定,也应该去看看小彤的表哥了。
小彤的家在永场镇的西南边上,而舅妈家在东面,虽然镇子不大,但这个贯穿小镇的路径还是需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再加上父母的兄弟姐们难得聚齐,一路上边走边聊,速度缓慢。
小彤拉着我走在最后面,一路上给我指指点点,说着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小时候在这里做过什么,在那有又干过什么,特别是一些傻事和糗事,让我脑中充满了画面感,哈哈的笑声不断,惹得前面的长辈们连连回头。
突然,一股格外阴冷的感觉从旁边传来,好像在大热天一下子掉进了冻库之中,寒冷的气息让我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呆在原地连脚都没法迈动,挽着我手臂的小彤见我忽然停下,拉我也不动,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又想吓我是不是?”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的面部肌肉也僵硬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的表情应该也变得越来越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