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莫一世的来信只有两个重点。
一是庆祝凯瑟琳.德.美第奇成为法兰西王后, 二是提醒她不要忘记家族对她的支持,以及她嫁入法兰西王室的任务。
尤其是在欧洲有两位强大的君主接连去世的当下,查理五世要是不趁机搞点什么, 那绝对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亦或是西班牙的皇帝也跟着不行了,所以未来的腓力二世要防止法兰西和英格兰联手冲他搞事情。
“陛下,我认为您最好不要在国王陛下的面前,提到西班牙皇帝。”身为凯瑟琳.德.美第奇德侍女,黛西忠诚的只有自己的女主人, 而不是美第奇家族:“国王陛下对西班牙皇帝的痛恨远胜于您, 更别提普瓦捷夫人已经住进了希侬城堡,所以您更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可问题是不跟西班牙皇帝合作,难道你要让那个被吉斯家族操纵的死脑经, 去跟英格兰的威廉三世称兄道弟,联手对抗西班牙吗?”凯瑟琳.德.美第奇反问道:“他连一本书涉及异教徒的书都受不了, 还想让他去忍受英格兰的威廉三世?”
凯瑟琳.德.美第奇虽然也是坚定的天主教徒, 但是她远比自己的丈夫懂得变通,所以能强压下泛上喉咙的厌恶之情,同那些胡格诺派教徒达成暂时的和解。
可是亨利二世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法兰西宫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纠结中。
“这可真是让人兴奋的局面。”亨利二世冷着一张别人欠了他上百万英镑的脸, 盯着他一手提拔的小吉斯公爵和官复原职的蒙莫朗西公爵, 不住地冷笑道:“往西边是异教徒威廉, 往南边是杂种查理, 你们可真是给了我两个不错的选择。”
被迫面对国王怒火的小吉斯公爵, 同蒙莫朗西公爵相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隐藏了自己的心怀鬼胎, 等着亨利二世将肚子里的怨气全都倾吐个干净。
在这种情况下, 先开口的那一个绝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老狐狸的蒙莫朗西公爵很确定亨利二世会先问小吉斯公爵, 毕竟相较于年纪大了两轮的老牌贵族,还是小吉斯公爵这种跟国王一起长大的新贵比较好下手。
果不其然,骂骂咧咧一通的亨利二世将目光集中在小吉斯公爵的身上,然后冲着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善道:“弗朗索瓦,你说我是选择跟查理那狗杂种议和,还是给威廉那个异教徒一个好脸色。”
“说起来,英格兰那个异教徒也有个姓杂种的同名祖宗,他还真不愧是查理的表弟。”
亨利二世的粗鄙之语让小吉斯公爵感到很不适应。
自打弗朗索瓦一世的两个儿子被送去西班牙当人质后,曾经的高贵王子就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扼杀得一干二净。
等回来的,是被粗鲁的西班牙士兵影响至深的懦夫与狂徒。
这种感觉就像是昂贵的水晶酒瓶里装了最劣质的麦酒,让小吉斯公爵咽不下去,却又不能吐出来。
“陛下,您才是法兰西的君主,所以我不敢以自己浅薄的思维,来影响您的判断。”平心而论,小吉斯公爵当然会选择与查理五世结盟。毕竟他又没有在西班牙当过人质,况且他的姐姐和外甥女都被捏在威廉三世的手里。
如果法兰西能与西班牙结盟,那么苏格兰那边的摄政团便会有所动摇,甚至小吉斯公爵的姐姐和外甥女也能趁机拿回属于她们的东西。
只是……
小吉斯公爵想起父亲的嘱咐,还是强压下了自己的私心,将亨利二世的问题又抛了回去。
对于小吉斯公爵的避而不谈,亨利二世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看向了蒙莫朗西公爵。后者已经在苏格兰一事上吃尽了弗朗索瓦一世的苦头,所以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泥潭里继续陷进去。
“陛下,既然西班牙和英格兰都有意与您结盟,不如您亲自去跟他们谈谈?”蒙莫朗西公爵可比小吉斯公爵多了个心眼,既没有给出明确意见,却又在指向上站清了自己的立场。
毕竟法兰西和另外两国都有国土相连接。
只是与英格兰的会面安排,肯定要比西班牙更快些。
亨利二世有些意外于蒙莫朗西公爵的立场改变,毕竟在此之前,蒙莫朗西公爵可是跟吉斯家族一个鼻子出气的。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亨利二世也乐于见着蒙莫朗西公爵跟吉斯家族不合,毕竟他的童年玩伴可是波旁家的外孙,所以小吉斯公爵也算是亨利二世的表弟。
亦是潜在的王位继承者。
“会面?”
听见亨利二世的问题,蒙莫朗西公爵便知道自己抢在了吉斯家族的前面,所以解释道:“不管是英格兰,还是西班牙,都不会是法兰西永恒的朋友,所以您只要亲自跟他们见了面,才能确定自己到底改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与这二者结盟,或是开战。”
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蒙莫朗西公爵更倾向于让亨利二世与威廉三世进行和谈。
毕竟他们都是新上任的君主,所以还需要几年的功夫去掌控国家。
一旦亨利二世与查理五世结盟,那么在主导上,肯定事查理五世占据强权的那方,更别提吉斯家族还想着苏格兰那地,而国内的胡格诺派教徒们,也没少跟德意志地区或是尼德兰地区的新教徒们进行联络。
所以从整体利益上来看,还是跟威廉三世进行和谈比较有保证。
毕竟威廉三世近期也没兴趣发起大型战争,所以二者的联盟跟像是一种威慑。
“那就先跟英格兰的威廉见面,地点定在法兰西……的加莱,记得也邀请下洛林公爵夫妇。”亨利二世一想到加莱还在英格兰人的手里,便不那么期待与威廉三世的见面。
但是转念想到可恨的西班牙人和土耳其人,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威廉三世。
“邀请的任务就交给弗朗索瓦,毕竟洛林的新任公爵是你的堂兄。”亨利二世终于想到了背景化的小吉斯公爵,但是后者的脸色,却并不因为亨利二世的委托而有所好转,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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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两个心怀鬼胎的大贵族后,亨利二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摇了下房铃,让一直躲在里屋的戴安.德.普瓦捷出来,示意她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
“你都听见那两个混蛋说了什么吧!”亨利二世就着情人的手喝了两口葡萄酒,然后不断地喘着气:“跟他们谈话的那段时间里,我差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
“要是国王都死得那么憋屈,那么法兰西也不会长存于此。”不同于战战兢兢的两位公爵,戴安.德.普瓦捷跟亨利二世的交流听起来十分轻松,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能互相打趣的普通夫妻,甚至原本压抑的环境,以及亨利二世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就是死,我也要把查理那狗|娘养的拉下地狱。”亨利二世又骂骂咧咧地吼了一句,接过被戴安.德.普瓦捷敲了下脑袋,喝斥道:“亨利,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国王是不能用这么粗鄙的词汇,你应该记得你是法兰西的国王,是高贵的阿尔弗雷德大帝和查理曼大帝的后代,你怎么能……能……”
戴安.德.普瓦捷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颓废地坐在亨利二世地身边,苦涩道:“你要记住,王子可以轻易变成平民,但是平民却很难再变回王子。”
亨利二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戴安.德.普瓦捷。
他可以将自己的妻子仍在行宫里两年不管,但却无法拒绝戴安.德.普瓦捷说过的每一句话。
“戴安,我发誓我不会再那么说话了,我向上帝保证这。”亨利二世贴在戴安.德.普瓦捷的胸口处,希望能借着她的鼓励,来平息自己的愤怒。
而就在这时,房门被不知趣的仆人所敲响。
亨利二世听着那有规律的敲门声,沉声道:“进来。
一位“懂事”的仆人低着头进了屋,在亨利二世的耳边低语了什么,然后很快便退出了房间。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直视国王,或者王室情妇的脸。
戴安.德.普瓦捷已经猜到了仆人跟亨利二世说了什么,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怎么了。”
“意大利那边对我的王后有所求,我想这几天不该跟凯瑟琳见面。”亨利二世厌烦道:“让她去看孩子吧!加莱的会议,就由你陪我去。”
“不,亨利,你必须要让凯瑟琳陪着你参加加莱的会议。”戴安.德.普瓦捷执拗道:“你还需要意大利银行家的钱,而且我只是王室情妇。如果让我来招待比利时的胡安娜,英格兰那边一定会认为这是对他们的羞辱,你明白吗?”
亨利二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隔了几天,便将瓦伦丁公爵夫人的称号送给了戴安.德.普瓦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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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威廉三世登基后的第一次出国会面,所以白厅宫的上上下下,都为此准备已久。
胡安娜王后十分紧张地将自己白厅宫里大小事务都暂时交给了克里维斯的安妮。这位亨利八世的遗孀十分适应现在的身份,所以也乐于跟胡安娜王后友好相处。毕竟宫里这么多侍女仆人,她也累不到哪儿去。
而威廉三世则是提前签署近一个月的政策法案,然后将国事交给了御前会议。
“给我盯紧了马修.斯图亚特,别让他跟珀西家族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威廉三世私下召见了塞西尔爵士,同他喝了个下午茶:“在我离开英格兰的这段时间里,有威廉.帕尔和理查德.克伦威尔辅助你,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