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京官之所以能够成为京官,那都是家里有这般那般关系,要么师生关系,要么姻亲关系,故而留在京中做了京官。
故而,即便他们本人浑身干净没欠债,亲戚六间也免不得有欠债的,不然师生同年也有欠债的。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从来没说过欠债要抄家封铺子,没收祖产啊!
东海缺了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官员中有几家敢跟王家比肩!
王家之前做海上营生,家里海船上百艘,家里银子堆成山了,柜子缝里扫一扫也能抵得上二品大员俸禄了。
如今,王家虽然退出了海上营生,却还有个薛家领着皇商差事,充任四大家族钱袋子呢。
王家不缺银子,站着干岸说大话,却不知道别人家囊中羞涩呢。
于是乎,这些个自诩体面两榜进士,威武大将军,一个个心里收肠刮肚,极尽所能,调集最恶毒字眼咒骂王子腾。
文官便骂他:斯文败类,枉披人皮,魅惑君王的奸佞,残害忠良狗贼!
武官则骂他:狗娘囊的,竟然给圣上出了这样绝户计。王八犊子,生儿子没屁眼,生丫头妹儿丑得哭。
旋即,百官再看圣上,怎么看怎么仁德慈爱了。真可谓千古明君了。这些日子头发都急白了,竟是忍着没有采纳王子腾这个狗娘养的阴谋诡计。
不过,此刻,也有许多新贵人家里没欠债的,只恨不能趁胜追击,立个功劳,自此入了皇帝青眼。
一时间,附议王子腾官员都出列表白忠心。
这其中,就有方才两个愤青小御史,他二人是王子腾新近兜揽的新鲜血液,王家子弟不成器,他也只好招贤纳士了。这二人俱是寒家子弟,恩科应试被人故意压了名次,是王子腾帮他们翻案,收在麾下做御史。这二人之前有些杠头,虽然感激王子腾,心里也有些瞧不起王子腾。
行伍莽夫,文采尔尔。
不想大难临头,王子腾并未踩他们,还把自己个买了挽救他们,顿时感激涕零,他两个忙着替王子腾描补:“臣启圣上,方才小臣所奏尚未尽言。”
圣上此刻却是心花怒放了,乖乖的,这个法子好啊。对王子腾也是心理感激的很,眼下自己不大能够充盈国库,还因为王子腾这一番言说,赚足了名声了。
圣上此刻心里,对王子腾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挑眉笑得舒爽:王子腾,忠臣啊!
此刻,圣上回过头来再看两个杠头小御史,就顺眼多了,笑盈盈把手一挥:“那就把话说完吧!”
然后,皇帝美滋滋儿吮吸一口雨前龙井,哎哟,扑鼻清香,渗人心脾啊。圣上眯眯眼,满足的叹口气,心理暗赞一声:真真好茶!
两个杠头甚悔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前程尽毁,一一命葬送,他们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心心念着是青史留名,可不是为了不相干之人妄断性命。
一见天子容情,忙着五服投地:“启奏圣上,小臣们以为王总宪大人言之有理,小臣方才之所以替两位尚书大人鸣不平,并非觉得他们没有过错,乃是他们过错不及那些欠债不还之人严重,即便要有人去北疆海疆体察百姓与驻守官军痛楚苦难,也该叫他们肆意侵占国库民脂民膏之人打头阵才是,毕竟国库因为他们才空虚,军队因为他们才不能精良装备。这些就是方才小臣没有尽言之话,请圣上斟酌参详!”
圣上在上听得心头舒爽,面上却是一挑眉:“那么,以你们所见,该当如何?”
两名杠头忙着磕头:“请圣上采纳王总宪之所请,为了百姓安居,社稷安宁,圣上,您不能再姑息那些肆意侵占民脂民膏之人啊!圣上,您请三思啊!”
圣上心里熨帖的很,却是并不吐口,眼睛一扫满殿文武官员,眼眸一闪一闪的满是讥诮鄙视,哼哼,怎么不吵吵了呢,张口闭口文官谏死,现在朕满足在你们,怎的不蹦跶了?
然后,圣上拧巴着眉峰,瞪视群臣,眼中威胁昭然:你们是自己开府库掏荷包,还是等着朕下旨抄家抵债呢?
这些自诩文采风流,红袖添香夜读书高雅志士们,在帝王横眉冷对之下,一个一个耷下眼皮,想说此法不妥,有伤天和,就得去海疆送死,顺着皇帝意思限期还债,不然抄家,这还不把自己大本营给掀翻了。毕竟锦衣华服,香车宝马这些没有真金白银可是换不来哟。
文谏死,说起来好听,可是能够活着,谁乐意去死呢?钱财如粪土,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为了钱财去死,比鸿毛还轻,实在不值得。
这些人低了头:“圣上英明睿智,圣明烛照,还请圣上圣裁!”
圣上在上一声哼:“既然你们都没意见,刑部户部,你们就去办吧,具体怎么办,你们请教王总宪吧,记住咯,三日内拿出章程,一月内追回库银半数,否则,哼哼,退朝!”
这一朝下来,皇帝心情愉悦得很了,沐浴更衣,批阅奏章,再看围着自己的上书房大臣一个个俯首帖耳,声音温柔的,心底越发舒爽起来。自从他登基成了儿皇帝,今日算是爽快一回。
一时,圣上将今日事情理毕,挥退众人,待一众阁臣去了文渊阁,圣上端起茶展,美美的满饮一口,眯眯眼:“来人,传王子腾觐见!”
一时,王子腾到了南书房,弓腰九十度:“微臣王子腾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就着茶盏一抬手,眉开眼笑的:“王爱卿来啦,起来吧,赐座!”
王子腾一听这话,还好啦,今日算是过关了:“微臣谢主隆恩。”只是,圣上隆恩可以心领,他哪里敢坐得实心呢,屁股挂着一点点边子,自己个蹬着马步撑着。
圣上一见这个老家伙倒还恭顺,心里愉悦又多了一分:“双喜,赐茶,王大人来了怎么赐茶呢,回回都要朕提醒,要你们你这群废物作什么,明儿惹恼朕,一个个都该撵去浣衣局去!”
双喜忙颠颠奉上茶来,然后跪下请罪,嘴里分辨凑趣儿:“圣上您恕罪啊,您这可是头一次给臣子上茶,从前没这个先例啊。奴才天大胆子也不敢擅自做主呢。“
双喜这话很对皇帝胃口,这是告诉王子腾,在南书房饮茶,大臣中间王子腾这是投一份儿。
皇帝心里喜欢却是鼻子一哼:“你这是跟朕犟嘴呢?”
双喜忙着磕头:“圣上您饶了奴才这一命吧,奴才不怕苦,奴才舍不得圣上呢!”
王子腾先是拘谨着呢,这会子听出来了,圣上这是抬举自己呢,等着自己感恩戴德呢,忙着哧溜跪下了:“微臣何德何能能得到圣上如此恩遇呢,微臣惭愧,微臣谢谢圣上隆恩,今后必定肝脑涂地,一包圣上隆恩浩荡!”
皇帝瞧着倒栽葱似的王子腾,心里恰似六月天气吃了冰西瓜,忙着伸手,连连摇摆:“哎哟,王爱卿,这是什么话呢,快快,双喜,快把王大人搀起来呀!”
王子腾谢恩回座。
圣上这才细问:“嗯,按照你前日所言,荣国府这回可是府库空虚了,这个日子还能过吧,贾府往上,从太|祖爷开始就跟着鞍前马后伺候了,别真的生活堪忧,朕这心里也过不去呢!”
王子腾道:“居微臣所知,荣国府虽然库存尽出,日常生活还能过,小臣的侄女儿嫁给贾琏,如今正是荣国府当家主母,听内子说,荣国府前些日子整顿府务,放出去一大批家生子儿,一来节省开支,二来也是杀鸡儆猴之意,免得再出现第二个赖家,吃着主人,喝着主人,反头来算计主子。”
圣山皱眉:“我则么听说你那个侄女儿会酿西域葡萄酒,北静王府那个老王妃啊,前个进来跟太后娘娘唠嗑,把那酒夸得,天上琼浆一般,我还说了,难道民间东西比这皇宫里头东西还金贵呢,可是太后娘娘信实了,朕便让北静王瞧着些,若是果然不错,太后娘娘也喜欢,索性纳为贡酒,怎么的又说是后头酿坏了,这事儿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前儿传说是王家当年得到海上仙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外头据说把这种,这种,”
皇帝说这话眼睛瞅着双喜,双喜忙道:“回禀圣上:“是琥珀酒!”
“啊对,琥珀酒,外头把这种琥珀酒啊都炒到二百两银子一斤了,哈,二百两是什么概念啊,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了。朕还在纳闷,想着要去见识见识,倒地什么好东西,只是一直没得空,怎么如今忽然换了口风,说是偶尔得之呢?王爱卿,你倒是告诉朕,这个里头到底怎么说头?”
王子腾顿时额头冷汗涔涔了。这个事儿他可是知道一清二楚,凤丫头的却是偶然酿造几坛子好酒,到处显摆送人,王子腾当时觉得这事儿太过招摇了,后来听说酿造坏了,这才安了心。
王子腾没想到这事儿皇帝也知道,有好东西不谨献给皇帝,这可是大不敬啊。
王子腾吓着了,又是一个倒栽葱:“回禀圣上,这事儿确乎如此,微臣侄女儿当初跟微臣老父亲跟前充着男儿养着,满世界瞎逛游,当初微臣老父亲管着海上营生,那些个商人为了套近乎,时不时孝敬些玩意儿,那葡萄酒方子就是这般来的,微臣也没在意,也不知道是吕宋人送的呢,还是红毛鬼子送的,当初凤丫头就跟着捣鼓酿造葡萄酒,咱们家里人不喜欢那个味儿,又酸又涩又苦的,就搁下了。几十年了也没人记得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