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记名(1 / 2)

翌日。

这一日正是五月半,迎春进宫第十日。

清晨早起,迎春站在漪澜院里伸胳膊坤腰,整个人喜气盈盈,看什么都顺眼。紫禁城四方天空碧蓝如洗,瓦蓝瓦蓝,明媚阳光似乎也比平日和暖温润起来。

蓝云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今日也聪慧起来,替迎春梳着头发,小丫头两眼黑亮,手里一梳,嘴里一叹:“小主啊,奴每替小主梳头一次,小主头发就越发润滑一些,握在手里,就跟软缎一般,柔顺光华呢。”

迎春盈盈笑:“哟,小嘴巴这么甜,等下赏你一瓶荔枝蜜,让你自己个也甜甜!”

蓝云红了脸:“小主啊,奴不是这个意思,奴说的实话呢!”

这一日,太医院王太医奉命前来替迎春请脉,然后,半闭着眼睛王太医言道:“老太太得知小主身子欠妥十分担心,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一日日消瘦。”

贾母这是催促自己,对自己装病躲懒不高兴,敦促自己奋起夺宠。

自己都躲进宫中了,老祖宗还有本事把手伸进来,只恨不能给自己身上栓根线儿。

搁在平日,迎春又该郁闷了。今日心情出奇的好。

迎春睨着明明做着内外勾结,却一本正经王太医,心里揣测,这人难道就是经常进府给贾母请脉的王太医,搜寻下记忆,却对不上了,之前进府请脉者是个头发花白老者。

迎春抿抿嘴角,终于记起来了,红楼之中有描述,有一个王太医的叔叔也是太医,这一个应该是后来那个小王太医了。

迎春舒口气,却原来,元春还有这一条渠道监督荣府。却不知道,这也得人家可乐意告诉她实情才成。

这一想,心情越发好了,反正这病也不能装一辈子,笑道:“我今日觉得神清气爽,胃口也好,知不知道这脉搏如何?”

王太医终于睁开眼睛,面上平静无,声音不急不缓,道:“小主体内寒毒已经排尽,身子康健更胜从前。”

迎春笑道:“如此,就劳烦王太医替我上禀宗人令!”

王太医起身行礼:“小主安心,这原是下官职责所在。”

迎春身子一侧避开了。

自己一个小小秀女,无职无权,王太医却是朝廷命官,自己傻了,才敢受他这一礼。

既然病好了,迎春也就大大方方跟后殿前后转悠几趟,也跟相熟几位秀女打声招呼。之前跟迎春同室杨秀女杨瑾瑜最是热情,拉着迎春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通。

这一次,杨秀女倒非述说衷肠,却是被傅瑾瑜找麻烦了。

迎春闻听傅瑾瑜,顿时耳朵竖起来了。

杨秀女说出了缘故,却是傅瑾瑜不耐烦杨秀女跟她公用一个名字。

迎春恍然大悟,可不是么,这位小美人正交杨瑾瑜呢。

杨秀女娥眉紧蹙:“贾姐姐,傅家姐姐好没道理,她自姓傅,我自姓杨,如何能混淆呢,她偏说要我改个名字,我的名字可是落地就取了,都叫了十几年了,她却要我避讳改名,没道理嘛!”

这下子,迎春真心不知道说什么了。帮着责骂傅瑾瑜,杜若刚给她上了后宫关系课,这傅瑾瑜,迎春可惹不起。劝说杨秀女,更不能了,人家委屈的很呢。

迎春终于想到一句话:“你的名字宗人府有登记呢!”

“是啊!”杨秀女欢天喜地去了。

这日午后,杜若喜滋滋前来,福身一礼;“恭喜小主,终于康复。皇后娘娘方才着人通知,着小主明儿去坤宁宫觐见。”

迎春亲手拉了杜若就坐:“都是姑姑细心维护之功。”又命蓝云:“给姑姑上茶!”

杜若忙和推辞:“奴家还要去通知其他秀女,就不领赏了。”

迎春就着蓝云手揭开茶碗,却是一对粉色珍珠耳环。

这珠子虽是养珠,贵在颜色稀罕,乃是林姑父历年给贾母孝敬,用作打赏玩儿。

杜若顿时眼睛一亮,心里一个热浪,这宫里待得时日久了,甚至个中窍门,赏赐银钱多半要求你办事,或者当你是阿猫阿狗一般哄着玩儿,这赏赐东西,特别是主子随身物件,却是一种看重,在心里把你当成一个人来对待。杜若心里虽然喜欢,嘴里却推辞道:“奴家也没做什么,怎敢领受如此厚礼?”

迎春一笑,将珍珠耳环塞进杜若手心里:“前日的姑姑不吝赐教,可谓字字珠玑,我今以珍珠酬谢,正合适宜!”

杜若略思之后,福身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今后小主但凡想听什么趣闻,奴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迎春伸手一请:“姑姑请坐。”

杜若哪里肯坐:“主仆有别,小主有话请讲。”

迎春一笑:“姑姑爽快,我便不绕弯子,我想知道明日皇后娘娘宴请秀女真正目的。”

杜若笑道:“这个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皇后并非宴请所有秀女,明日与会秀女,不出意外,与会秀女将会通过复选,且明日通过复选人数不是之前所说三十六人,将是四十八人,因为皇长子将会册封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余者还有忠顺王世子妃,北静郡王妃,余下把人则会指给王公大臣之子,所以,明日与会秀女,个个贵不可言!”

迎春心头狂喜,自己终于可以出宫了:“当场指婚?”

杜若笑而摇头:“这个未必,明日只会宣布入选秀女,然后,所有秀女将会一起离宫,然后,宗人按照皇上旨意去各家各户宣旨敕封,然后皇后与太后娘娘会挑选教养嬷嬷进驻入选秀女之家,教导宫廷礼仪,以免觐见服侍皇帝时候出错。”

迎春略忖,笑了:“大姐姐不与我消息,是因为参加宴会便是消息,是这个意思吧?”

杜若额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