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迎春抱病,如愿留在储秀宫静养,无需天天跟着出去孔雀开屏,迎春透着乐呵好几回。迎春又把储秀宫头儿杜若与贴身阿姨头蓝云拢住了,除了不能外头逛逛,余者直管随心所欲,爱吃边吃,爱睡便睡,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若说烦恼,便是元春多日不现身了,迎春有些担心她反悔食言。除此之外,再有一桩小小不言忧烦,便是太医院伺药太监,一日三遍送来汤药。
迎春原本没病,岂肯喝那苦药汤子,没得毒害自己。本想要把药倒进空间,又怕污染了自己空间灵泉,因此,每次都借故支开蓝云,悄悄把那药汤悄悄倒进文竹盆景里了。
迎春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倒也的确没被人瞧见,结果,不出三日,一盆茂盛文竹便恹头搭脑了。
蓝云因此窥破玄机,再一次汤药送到,蓝云便着意盯梢,结果亲手抓了迎春个现行,蓝云顿时大惊失色,哎哟,迎春小主竟然拒绝吃药,这可了不得了!
想着迎春好处,也不敢宣扬,私底下苦口婆心劝慰迎春:“小主啊,您这身上有病,怎么能够不吃药呢,您要爱惜身子啊。”
如此反复嘀咕,喋喋不休。
迎春既不想吃药,又不想这事儿被人知晓,只得欺瞒哄骗,承诺下次必改。
只是对上苦药汤子,迎春实在喝不进去,中午汤药又被她故技重施倒掉了。
蓝云劝服不了迎春,又怕迎春出事,更怕被太医院知道要落不是,无奈之下,只得悄悄将此事告知杜若姑姑:“迎春小主不知何故,将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都倒了,姑姑不信可去瞧瞧小主房里文竹盆景,文竹叶子都泛黄了。”
杜若闻言心下吃惊,一个史湘君出事儿,已经让储秀宫下上挨了训斥,扣了月钱,好在世史湘君在御花园出的事儿,这才勉强过关了。倘若秀女再出纰漏,储秀宫上下就别活了。
所以,迎春的事情,即便没有冯姑姑的托付,为了储秀宫上下安危,杜若势必不能袖手旁观。
这日傍晚,杜若借着巡夜之机,特特前来劝慰迎春。
杜若是个爽朗之人,上来直奔主题:“奴知道小主失去了多番竞争机会,心中不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身子是自个的,万不能拿自己身子使性子。且人一生机遇难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后未必没有更好机会。”
迎春一听这话,知道杜若误会了。只是这事儿迎春却无法解释。无论自己没病也好,还是不乐意敕封也好,二者皆不可说。
既然无法解释,迎春只好顺着杜若意思假作生气,缄默不语,一副倔强模样。
杜若见此心下发急,只怕迎春年轻气盛,一心惦记向石芙蓉傅瑾瑜报仇。
因怕迎春贸然行动,惹下难以收拾塌天大祸,思忖再三,杜若决定把石家在本朝特殊地位透露给迎春,希望迎春能够知难而退,如此一来,也好大家安逸。
说起来,迎春还真是见识短浅,除了荣府后宅的事情,外面事情知之甚少。
原来这石芙蓉乃是荣慧郡主之女,忠顺亲王嫡亲外甥女儿。忠顺王虽然是皇室旁系,他家老祖宗跟今上老祖宗太|祖皇帝却是嫡亲兄弟,当初兄弟两个一起起事,一起浴血奋战打江山,约定万里江山平半分。
后来,太祖坐江山,第一时间发下圣旨,敕封弟弟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坐拥江山太祖爷心中只觉亏待了弟弟,因此当朝发下誓言:只要并肩王不篡位,不投敌,不谋反,本朝没有关王牢房,杀王的刀!
并告诫后代子孙,善待忠顺王一支,立朝一日,忠顺王府便富贵荣华一日,若有违者,非我族类!
这话之意便是忠顺亲王一支,只要不谋反,可与社稷并存。
故而,本朝皇位传承已经五代,皇家对忠顺王一系恩宠一直盛宠不衰。
迎春闻言愕然,红楼故事着重于贾王史薛四家,余者不过一笔带过,对于石家殊荣,莫说曹颖震惊,就是迎春这个侯府千金也不过得窥一鳞半爪,只知道石家富贵,圣宠优渥,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碍。
忠顺王竟有如此彪悍背景,怪得石芙蓉视人命如草芥,胆敢在皇帝地盘下黑手。
迎春心头暗乐,装个病而已,倒把石家底细探听清除了。晦涩心情顿时晴朗起来,神情也轻松几分。
似荣府这等没落的勋贵世家,于朝廷不过疥癣之疾,圣上尚且容不得,势必铲除而后快。
忠顺王一系这等凌驾皇权上彪悍存在,圣上岂能久容?
迎春不由嘴角微勾,这可真是上天自有公论,恶人自有狠人磨!
回头且说杜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观察迎春反应,但见她初时满脸背晦之色,及至自己说出石家强大背景,却并见她有多么震惊与慌乱。
杜若心中不免疑惑,这迎春小主倒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傻到听不懂自己暗示?
杜若虽然莫不清楚迎春倒地何等心思,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元春可是允了她百两安家银子。
兼之这中间还有冯姑姑托付,杜若跟冯姑姑不仅有师徒名分,冯姑姑不止一次暗助杜若脱险,可说没有冯姑姑当日提携,杜若骨头只怕能打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