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却自顾沉侵在劫后余生喜悦之中,搂着元春哭得欢快。
逗惹得元春越发愧疚。
良久,元春收了泪,摩挲着迎春面颊嗔怪道:“瞧这小脸脏的,满脸黑泥浆?”
迎春一滞。
她因为身上伤痕自行愈合,再听见甘草声音之后,匆忙给自己做了一番装扮,为了让自己显得狼狈些,胡乱往面颊上摸了两把泥水。
只这事儿却说不得,无论空间灵泉,还是伤口瞬间愈合,无一不是惊世骇俗。
怀璧其罪,后果严重。
迎春只得泪眼迷蒙装糊涂:“什么黑泥浆啊?”
迎春说这话,把手一抹面颊,愁眉苦脸,一双大大水杏眼星辰似的,单纯、无害,又可怜兮兮。
元春一见心疼得紧,忙着替迎春擦拭面颊,却是黏糊糊总也擦不干净,倒把自己擦得满眼泪珠。
相比元春身在其中,杜若却冷静的多,元春姐妹相拥哭泣之时,她已经上下其手,把迎春身上上下摩挲一边,却见迎春身上虽然污秽,身子并无大碍。
杜若心头压着石板落了地:储秀宫十几条人命无虞了!
一个安心,机敏脑袋回来了,知道此地非久留之地,因急速吩咐蓝溪:“速取我的斗笠来,若遇人问,就说我在畅音阁。”
蓝溪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杜若这里稳稳神,笑对元春道:“此地非说话之地,女史也耽搁多时了,还请速速回坤宁宫复命,等坤宁宫事毕,大家详谈不迟。”
元春虽然气愤,却也知道,此事若要给迎春一个公道,必须禀明皇后娘娘。这之前,不宜大肆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自己关己则乱了!
元春笑对杜若一肃身:“如此,二妹妹就托付给杜姑姑了,今日大恩,容后再报!”
杜若摇头:“女史放心,纵然不看女史面子,我也会妥当照应迎春小主!”
这话让元春听着踏实,迎春一条命关系着储秀宫上下人等安危,杜若必定不敢轻忽了事。
因捏一捏迎春手掌:“妹妹安心,妹妹所受之苦,姐姐必定与你讨回来。”
迎春微笑额首:“姐姐也要小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这一刻。
元春微笑:“姐姐省得!”将迎春往杜若面前一推:“劳乏杜姑姑了!”
送别元春,杜若如释重负。
今日若是迎春出事,她必定要被牵连获罪,此生再无希望了。
此刻再看迎春,倍觉亲切。
杜若弯腰搀扶迎春,伸手恰好摁住那竹枝荷包。顿时记起迎春白日举动,因暗暗摸捏一下荷包质地,心里越发确定了,略一沉吟,一笑道:“小主手艺真好,这荷包绣的雅致!”
杜若此言一出,迎春便已确定,杜若必定就是冯姑姑所言那个放心可用之人。心里却并无喜悦,反生郁闷:这不是马后炮么?
迎春本想不予理睬,复又一想,还要跟宫里待上十天半月呢,眼下敌暗我明,元春妾身未明,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防不胜防。
左不过自己今后再不进皇宫了,这人脉不用白不用。
迎春微笑摇头:“姑姑抬举了,这帕子是我闺学恩师所赠。”
杜若声音终于有一丝波动:“恩师?小主恩师可是姓冯?”
迎春暗自哂笑,不姓冯我还不戴了。嘴里故作惊讶:“姑姑如何得知?正巧是姓冯。我进宫那日,冯姑姑特特来送我,赠送这个荷包与我,说是岁不值钱,却是日日佩戴之物,旧物件有灵气,可以辟邪防身呢。”
随后,又一叹:“只可惜了,今日刚佩戴呢,就弄脏了,辜负了冯姑姑一片心意了!”
“这却无妨,明儿我替小主洗净熨干就是了。”杜若眼眸黑亮:“小主遭逢大难,却能安然无恙,必然后福不浅!”
后福么?迎春咧咧嘴,很想哂笑。蓦地想起冯姑姑教诲,那哂笑声便含在喉头,反是微笑额首:“承蒙姑姑吉言!”
一时,蓝溪复返。
杜若一边用斗笠将迎春捂了严实,一边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蓝溪喘息连连:“嗯,流霞,彩霞姐姐领着一队小宫女代替姑姑巡夜去了,小主们必定不会乱走,看守侧门的是小喜子,我已经与他说好了。”
杜若额首:“做得好,香汤可背下?”
蓝溪道:“奴吩派了蓝云!”
杜若搀扶迎春,却命蓝溪:“你头里引路,灯笼尽量低一些,莫让人认出小主!”
蓝溪额首,弯着腰杆,挑灯引路。
主仆三人很顺利回到了储秀宫。
杜若房里,蓝云已经备好浴桶香汤,杜若却让蓝溪准备清水一通,亲手伺候迎春更衣:“小主面上沾了厚厚淤泥,先用清水清洗一遍,才好入浴。”
淤泥?
自己不过抹了些泥水而已,为何大姐杜姑姑一再说成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