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出了抱厦便沉了脸:“翠墨,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自以为是,弄巧装聪明,如何记不住?”
翠墨脸上一红:“婢子没有!”
探春也不回头:“有没有自己知道!”顿一顿又道:“若有下次,我再不容你!”
“是,婢子记下了!”翠墨再不敢犟嘴。
探春心里无限苦闷,一个个奴才好收拾,可是在这府里,自己又算得什么?
想起二姐姐这场病,探春不由苦笑,宝姐姐为了个陪读赞膳削尖脑袋,二姐姐得知要进宫选秀却生了病。
蓦地又想起老太太因为二姐姐生病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说白疼二姐姐。
探春长长叹口气,似要呼出心中郁闷,三年后自己也十五了。
嫡母嘴甜心苦,生母为了一两银子,一块尺头打滚撒泼。自己文采比不得大姐,出身比不过二姐,不知道将来落个什么境地。
此刻探春,只是个但有命运小姑娘。
回头却说迎春,因没得贾母允准,整日窝在房中静养。
迎春虽然蛰居,想要了解府里情景并不困难,一个司棋出手,大房秘密尽在手里。綉橘堂姐却是鸳鸯,荣禧堂事情便知道个七七八八。
王夫人因为凤姐不在勉强掌家,却没有一件事情办得周到,邢夫人趁机下蛆,惹得老太太很不高兴。
王氏为了挽回面子,暗地里狠命使唤探春李纨。
綉橘最后好心替探春传话:“昨儿三姑娘还跟婢子说了,得空就来瞧姑娘!”
迎春知她一番好意,微笑额首:“三妹妹一贯周到。”
又过了三日,凤姐带着宝玉回来了。
这一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凤姐宝玉回府隔日,二者似乎约好一般,齐齐派了丫头前来抚慰迎春,各自都送了几篮子时令果品。
凤姐送来是一大篮子金桔,一个个拳头大小,红彤彤看着小灯笼似的,十分喜庆。
宝玉送的苹果鸭梨红枣核桃四品,也是稀罕物品。
李妈妈原本在自己个小屋里向火嗑瓜子儿,听说凤姐探病,忙不迭跑了来,乍见满桌子吃食,喉咙伸出爪子来,伸手抓了一个吃了,一边吧嗒着嘴巴:“嗯,甜,真好吃!”一边忙不迭把金桔苹果这些往自己兜里塞。
綉橘司棋见李妈妈三只手毛病又犯了,不由拿眼偷瞄主子迎春。
曹颖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些鸡毛蒜皮,兀自举着金桔发愣,思绪飞回现代,黄澄澄金桔脐橙挂在树梢,外婆掌着梯子,自己那把剪刀站在树梢挑挑拣拣,要多快和多快和。
夜晚睡觉,外婆就把自己双脚抱在怀里捂着,那跟现在这般,亲人一体不露面,眼前晃悠除了奴才姐还是奴才!
綉橘只道迎春惧怕嬷嬷,只有暗暗叹气的份儿。暗恨李嬷嬷太不是东西,姑娘病了她躲清闲,如今有了东西伸手到快。
李妈妈见迎春不理睬,越发得意,手里越发抓的欢实,怀里揣的鼓鼓囊囊。
司棋却是个顶真的辣货,看着李妈妈怀里鼓鼓囊囊还在往怀里揣,心里十分厌恶,嗤笑道:“李妈妈,这总是琏二奶奶宝二爷一份心意,您老再是急切难忍,也等姑娘过过眼呢!”
说话间蓦地用力把那金桔篮子一拽,李妈妈不防头被她带的一个踉跄,吓得双手一张,怀里的苹果,手里金桔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莲花儿刁钻十足,笑嘻嘻领着一般小丫头柳叶儿,麦穗儿,青苗儿几个小丫头满地追着跟李嬷嬷抢果子。
李嬷嬷气得竖着眉毛瞪司棋,伸手就想往司棋脸上招呼。
司棋岂是好惹呢,她不仅不逃,反是叉腰挺身往前凑:“李嬷嬷这是想打人?”
司棋凌厉眼神煞是凶狠,让李嬷嬷忍不住一个寒战,想起司棋姥姥王善宝家里,那个老货也是辣货,又得邢夫人青眼,平日就连王夫人跟前人也不放在眼里,李嬷嬷自认斗不过。她不敢打司棋了,却是气哼哼指手画脚:“姑娘吃我奶长大,我吃几个橘子怎么啦?这事儿你就是告到老太太跟前我也不怕!”
司棋见她嘴硬,倒地退缩不敢打人了,懒得听她絮叨,冷笑一声自去收拾果品装盘摆放,再不看老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