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故事，还挺好猜的。

凌菲顿了顿，陈胜男的脑子里就已经想出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后续。

果然，凌菲接下来说的，正是她所猜测的版本中的一个。

“丫丫妈妈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家的女儿也才16岁，完全可以把孩子打掉，重新找个人家嫁了。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了，带这个拖油瓶，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原本还想靠着女儿挣一份嫁妆，这样一来的话，以后少不得还要接济女儿。”

陈胜男猜到了归猜到，但若是想要她搭腔配合，还是比较困难的。

“后来你应该猜到了，丫丫妈妈还是把她生了下来，而且平平安安地长到了这么大。因为丫丫爸爸的那一笔抚恤金，丫丫奶奶答应分出一半，只求丫丫妈妈生下孩子。为了钱，对方答应了下来。只是丫丫出生后没几天，她妈妈就离开了莲花村，听说是跟着亲戚去了帝都打工。”

“丫丫是早产儿。她妈妈喝过堕胎药，不过刚喝了几口，就被丫丫奶奶给拦了下来。所以丫丫生下来后，身体一直就不太好。丫丫奶奶坚信‘贱名好养活’，才给她取了‘猪丫’这样一个名字。在他们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丫丫生下来后，三不五时地就要去医院，花了不少钱。也许是害怕被丫丫奶奶找上门来，让他们一起帮着养孩子，没几年，丫丫妈妈的家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莲花村。”

“丫丫是奶奶带大的。但是她奶奶因为之前儿子过世的事情，哭伤了眼睛，差不多算是瞎了。不是她不想好好照顾孙女，实在是因为力不从心。我之前不是没想过，帮丫丫找个寄养家庭，或者干脆给她们找个保姆，但是可能是因为我在村里名声不好吧，丫丫奶奶很抗拒，生怕我抢走了她的孙女似的。”

陈胜男看着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身上到处都是冻伤。这简直不能用“力不从心”来解释了。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爸爸不是有赔偿金吗？她奶奶为什么连件衣服都不给她买？”

凌菲耸肩：“她奶奶说，那些钱是留着给她做学费和嫁妆的，不能花了。我不是没给她送过衣服，我家里小孩的衣服还挺多的，但她奶奶不肯接受，可能是怕孩子过惯了好日子之后，再也无法忍受跟她一起生活得平穷，会彻底失去孩子吧！”

“其实就是自私。”陈胜男一针见血，“说是为了孩子好，还不就是想控制她的人生吗？”

“或许吧！”凌菲耸了耸肩，“丫丫奶奶不肯她到我这里来，但是孩子喜欢读书，经常偷偷跑来，估计一会她奶奶就会来逮人了。”

陈依依撇嘴：“丫丫这才几岁啊？她要是真不想自己的孙女来，丫丫连门都出不了。不过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做给别人看，做给我们看的。”

就在她们说着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竹竿敲在地上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口的方向看不过，没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猪丫！猪丫！死丫头，还不给我回家！”

听到这个声音，张猪丫撒腿就跑。

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叫“礼貌”，走之前需要跟别人说一声，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下意识里的反应，就像之前看向陈胜男的眼神中带着的同情，只源于她善良的本性。

门外，是老妇人骂骂咧咧地声音，代替了竹竿敲打地面的“哒哒”声，应该是张猪丫牵着竹竿的一头，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张猪丫走开之后，被“借”走的俞太太，这才慢悠悠地现了身，朝凌菲和陈依依说道：“你们去忙吧！小陈这里，交给我来照顾就好了。”

凌菲不知道俞太太是怎么和陈胜男聊的，当天晚上，陈胜男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当时，天已经黑了，还下着大学，闻初雪推着轮椅，到了山脚下按门铃的时候，两人的身上都已经被雪花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