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走!”
她做好了准备,大门打开的瞬间,她死也要将他给扯出来!
皇甫华章轻轻闭了闭眼。
他的小姑娘……
最后5秒,皇甫华章迅即向上用力托举,然后迅速在时年耳边低吼了一声:“记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什么?
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在这样生死关头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有极要紧的意思。
可是时间却已经由不得她细细想明白,随即大门便传来了开启的轧轧声响。
最后一秒过后,大门随即被从外面拉开!
汤燕卿另一只手迅速伸进来,一把抱住了时年。
时年只觉自己处在了两股巨大的力道中,一道是汤燕卿的拼力上拉,而另一道则来自下面的全力托举。在这两股力道之间,她觉得自己轻得就像一片羽毛,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只能这样被动地向上飘升而去。
而就在她的身子即将出了大门的那电光石火的刹那,她突觉自己之前扯着皇甫华章的那只手,正被人将她的指头掰开!
她的身子终于被汤燕卿抱出了大门。她手臂勾住汤燕卿的颈子,然后借势回首——
透过大门的缝隙,她看见了皇甫华章。
可是他没有在门外,他依旧还在门内!
时年惊恐大叫:“先生,快出来!”
可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喊完,门缝之内便闪过异样刺目的阳光——
仿佛数十个烈日同时光照,仿佛数十倍的阳光同时将他包围。
在那片刺目的光耀里,她看见他在向她微笑。
那笑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而那片光耀里的他,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样光明耀眼的模样。
她撕心裂肺地喊:“先生——”
可是他却自己将大门合上,截住了所有的光耀,也截住了地下室里的爆裂向外传播的力道。
炸弹引爆的那一刻,火焰骤然向他包绕过来。
他也跟时年一样,只看见了那耀眼的光明,却仿佛听不见那爆炸的声响。
他觉得好暖,这一刻,阳光满身。
最后一眼,他看见她回眸向他望来。她的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而飘飞起来,那样叫他心颤的轻柔和美丽。
他看见她在惊恐地向他大喊,他知道她担心他。
这就足够了,就足够了。
这一生相遇,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对还是错,可是到了这最后的瞬间,她还是在担心他,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恙……这就够了,不枉他这一生对她钟情。
可是他不想看她哭,更舍不得让她看见他最后这一刻的葬身火海,所以他用尽了最后的力道,却不是向外逃生,而是,关上了那扇大门。
让爆炸的威力被大铁门阻隔,能慢一点传到外面去。能给她再争取一点时间,让他们再逃开得远一点吧。
大门关严,他终于放下心来,立在光芒里微笑。
我的小姑娘,我的世界,与你们的那个,从来就不是同一个。
所以我眼里的昼与夜,黑与白,对与错,从我一出生开始,就是与你们不同的。
所以请原谅,我做不出与你们相同的判断,也不会轻易认同你们所认为的是与非。我只能孤单一个人走在黑暗里,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迈过每一道拦路的坎儿。
当那些困难摆在眼前的时候,能帮得上我的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些对与错,而只能是我自己在那危机关头自己直觉做出的选择。
有些事,我自己也知道做得错了,可是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为了活下来,为了赢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不白来这人间一世……我只能做出那些选择。
不过幸好,我知道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错误的选择,可是对你,我永远知道我最后应该做的选择是什么:如果只有一份生的希望摆在你我面前,我一定会将那个机会留给你。
我知道今日一别之后,等你重新翻开那些记录之后,你也许会对我失望,会遗憾我终究没有接受你的心意,没有重新走回阳光下。
可是我的小姑娘,你不明白的,我生于黑暗,长于黑暗,这些年我一直行走于黑暗……直到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已经沿着那条黑暗的路,走得太远,太远了。
那黑暗已经染黑了我的衣裳,那黑暗已经主宰了我的思维模式,我已经积重难返,已经没有办法再转身走回来。
更何况,你与汤燕卿的感情是我永远的心魔。不论我想怎么努力,可是只要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我便会丧失了所有想要走回来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