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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人提醒过她这一点。
纸包不住火,绪康白很快知道了她找上孟先生的事。他倒完全不介意她利用他的人脉,只是这件事,不仅仅关乎人脉。
温凛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几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绪康白是很温和的人,轻易不对任何人发火,即便对方实在有可指摘的地方,他也会字斟酌句,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而这一次,他没找到委婉的话可讲,所以接通电话干脆沉默。
温凛其实想告诉他,类似的话你曾经说过的。
在她当年刚和杨谦南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曾经隐晦又严肃地提点她——“你有才华,有想法,其实不必像现在这样生活。”
可是这回,绪康白叹息一声,最终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开口说的是:“杨谦南来找过你?”
温凛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绪康白的声音听不出态度:“他找我要了你的号码。”
看样子他并不晓得,那天孟锦文的饭局上有些谁。
温凛明知故问:“你给了?”
谁知绪康白突然笑了一声,说:“我没给。”
温凛无端地,也笑出一声。
也许是这笑声破除了连日来的尴尬,温凛起了心思,想找他问一问玉的下落。可是转念一想,又作罢。
他们俩连日来关系不上不下,这时候问他讨东西,像是要划清界限似的。她又刚刚利用过他一回,再开这口未免显得狼心狗肺。
倒是绪康白惦记着杨谦南,挂电话前还问她,是不是应该把号码给他。
温凛想了想说:“你不如把他号码给我吧。我哪天后悔了,自己联系他。”
绪康白不置可否地挂了这通电话,后来也没给她发短信。温凛以为他不想给,也就懒得强求。
只是偶尔回家看见楼下那辆宾利,她会笑着在旁边抽一根烟。
这只庞然大物是个烫手山芋。
小区里停车位紧张,温凛被物业警告过几次之后无可奈何,只好开一辆去琅琅她们家车库搁着。琅琅看到她,瞪大眼睛,说:“小姑姑,你又换车啊?”
这丫头长到二十岁,烫了一头栗色长卷发,一直到腰。温凛这次见到她,随口夸她变漂亮了,琅琅用贴过亮片的指甲敲敲自己的卧蚕,说:“小姑姑,我去开了个眼角,做得自不自然?”
温凛蹙眉:“卧蚕也是打的?”
琅琅大方一笑:“小姑姑眼光就是尖!”
温凛拿她也没办法。她表哥表嫂对琅琅棍棒相加好几年,终于也打累了,这两年放任她到处混,叹口气说算了,怎么活不是个活法呢?
或许上天果真有它的安排。那天温凛回到家,正撞上顺丰的快递车,小哥急吼吼把一个文件袋递给她,叫她签收一下。温凛以为是公司文件,拆开才发觉,是绪康白公司寄来的点映观影票。
过去绪康白做人情,每做一个项目,都会让那位助手姐姐给她寄两张内部票。她有时拿来送人,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去看一两场。
她和queena闹掰之后,这样的票已经好一阵没有出现过。如今再送到她手上,像某种无声的和解。
电影是部卡通片,讲时光穿梭,回到童年。温凛把票翻过来,竟然有一行字。
她认得出绪康白的字迹——他用钢笔给她抄了一行电话号码。
温凛看着那行数字,不无自嘲地想,明明自始至终,都没几个人看好过她和杨谦南,可是阴差阳错间,所有人竟都在促成这场相逢。
她考虑了两天,最终凭着这个号码,重新加回了杨谦南微信,问他,“车还要不要了?”
隔了五分钟,杨谦南直接发了个餐厅定位给她,说:“我在这里吃饭。”
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他永远若无其事。幸好她也学会了举重若轻。
温凛慢条斯理把手头的活干完,陪下属吃了一顿工作餐,一看腕表时候不早,才把手头的任务派下去,从浦西开车去浦东。
她堵在晚高峰的过江隧道,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座的手机。
杨谦南这人性子很散漫,从来不会催人。所以手机很安静,你永远无法判断他的气生到了什么程度。
沪城分明比北京小两倍多,但由于来去要渡一条江,总有种翻山越岭的错觉。温凛边开边告诉自己,这段路之所以漫长,是因为路况拥堵。
杨谦南等在ritz顶层露台酒吧。
温凛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八层露台上每桌一盏半椭圆小灯,如月色绵柔。她拨开昏沉沉的夜色,一眼就望见了杨谦南。
他独坐夜风中,面前半杯深红色的酒,倒映着陆家嘴金色的霓虹。对面两个座位上挤了三个人,更显得他这边冷冷清清。
温凛辨认出那两个大人的脸——竟然是她认识的傅筹夫妇。姚馨手上抱着他们家闺女,正在给她小口小口地喂蛋糕。
桌上杯盏半空,他们显然已经用餐结束。
杨谦南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她,醉眸挟着凛光,一只手端酒给她,“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