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闻言挑了挑眉,忽而指着城门下那道霸道张狂的小少爷问道:“那位是…”
这老杨头不过是尹姨娘铺子上一名掌事儿的,往日里时常奔波于市井,对于京城那些个恶名远扬的八卦乐子倒是时常能够听上半耳朵,至于旁的什么嘛。
此刻老杨头皱着眉头卖力苦想了老半天,终究放弃了,只有些悻悻道:“呃…这位是…恕老奴眼拙,这位小公子老奴却不曾听闻过…”
不过,能够有能力堵住城门,又在为霍家出力者,想来绝非等闲之辈。
徐嬷嬷闻言,只冲老杨头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远远的打量了远处那位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一眼,便欲放下帘子。
却未想,正在此时,忽然闻得远处响起了一阵喜庆的奏乐声,徐嬷嬷一愣,非但未将帘子撂下,反而直接将帘子掀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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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乐声越来越近。
忽而不知从哪儿冒出两队人马,只一拥而上,直接将挡在城门口处的一些马车行人给轰到了两旁,这两路人马各个身穿铠甲,腰配大刀,威风凛凛,瞧着不像哪个府中的小厮,倒像是军营中受过特训的将士似的。
每个人拔出大刀,直接往城门外辟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即便连堵在最后的纪家马车也被轰到了一旁。
城门外的奏乐的队伍越来越近,一阵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声,伴随着礼炮、鞭炮齐齐奏响,一队热闹非凡的迎亲队伍出现在了纪鸢的视线范围中。
从前在祁东县时,纪鸢也曾偷偷跑出去观摩过迎亲队伍,哪家哪户大户人家迎娶新娘子,小孩子都爱跟在队伍后边捡糖吃,纪鸢虽未曾跟着捡过糖,却也曾远远地瞧过热闹。
然而,眼下的这支迎亲队伍的奢华程度,却是祁东县任何哪家大户人家都比不过的。
只见一路礼炮鸣过来,未见片刻停歇的,一箱箱系着红绸的嫁妆从纪鸢眼前抬过,每一箱瞧着都沉甸甸的,让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八尺男儿都折弯了腰。
一担担、一杠杠都是红漆髹金,奢华富足。
蜿蜒数里长的红妆队伍从纪鸢马车旁一一经过,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
城门在所有人足足驻足等候了一刻钟,这抬着嫁妆的队伍都还没有走完,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说是红妆十里,绝对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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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围在两旁的行人全然忘记了之前的焦急,所有的目光全部被这绵延不绝的十里红妆给震撼到了,纪鸢坐在马车里,隐隐听到所有人都在激动得直议论纷纷了起来:“俺的青天大老爷啊,今日娶亲的是哪家王孙贵族?竟然如此大的手笔!如此大的排场!这可眼看着都快要赶上天家的排场啦…”
“你竟然不知道?今日办喜事儿的可是城北霍家,一品国公府霍家,今日成亲的乃是人家霍家长房嫡子,当今长公主唯一的公子,九五至尊的亲外甥,可不就是天家的喜事儿么?”
“原来是霍家,这就难怪了,我就说嘛,按照咱们大俞的礼制,除了皇子公孙,等闲哪家哪户又敢越过这礼数,原来竟然是霍家…咦,这办喜事儿的既然是霍家,那新娘子又是哪家权贵的女儿,这世道,能配得上霍家大公子的女子可不多啊…”
“定北候沈家知道吗?”
“竟是沈家?”
听到这里,又忽而听到另外一侧有人惊呼道:“一百零六…”
“一八零七…”
“一百零八…”
“天啦,一百零八担,新娘子的嫁妆竟然足足有一百零八担!”
于是乎,纪鸢对京城的第一印象,就是从这一场浩浩荡荡的迎亲队开始的。
她入京的第一天,恰好赶上了霍家的喜宴。
第3章
帝都的热闹程度果然不是祁东县上那类小小县城能够比拟的。
在祁东县,若是步行的话,约莫逛上半个时辰,就能将整个祁东县都给逛遍了,若是驾着马车的话,要不了一刻钟就能走完。
而此刻在京城,马车已经行驶了近一个时辰了,非但没有到头,越走,仿佛越发热闹。
耳边皆是街道小贩们声音一个高过一个的叫卖声,有卖早点的包子馒头煎饼果子铺,有叫卖冰糖葫芦、发糕、点心的小摊位,也有买首饰、古董玉石的各类小行当,甚至连摆摊算命的小摊位都有不少。
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夹杂着小娃娃们争相嬉戏、你追我赶的嬉闹声,可谓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即便是坐在了马车里的纪鸢,都能想象到外边好一副繁华昌盛的景象。
迎亲队伍进城后,纪家马车还在城门口堵了一阵,待纪家马车进城,迎亲队伍早已经走远了,不过,纪家马车与之乃是同一个方向,没多远,马车便已经追上迎亲队伍了。
一路上,敲锣打鼓、鞭炮炮仗声不绝于耳,炸得纪鸢耳朵发麻,甚至将正睡得香甜的鸿哥儿都给吵醒了。
可以说,纪鸢一行此番几乎是与新娘子同行,两路人马在这一天同时抵达霍家的。
区别在于,一个是从正门被八台大轿给抬了进去的。
而一个则是绕至后门,从宅院后门悄无声息的绕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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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日霍家办喜事儿,整个京城所有权贵几乎全都云集于此,到底有多热闹,言语之间怕是难以描绘。
反正前来凑热闹驻足围观的老百姓只知,这日前往霍家参宴的宾客的马车已经堵到了下一条街,整个宣武大街被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纪鸢所在的马车走着走着忽然便调了个头,老杨头在外边恭恭敬敬道:“前面整条街都被堵了,咱们得走下一条街绕过去才成。”
纪鸢闻言又忍不住撩开帘子一角往外瞧了一眼,只见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黑压压的马车与人头,全部都堵在街道的拐角处,可谓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