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真佳子见他时不时就抬头看表,心知自己也不能久留,“冒昧地问一句,我能再和你见面吗?”
“呃……这个……可以吧……”
“我到哪里能见到你?总不能来你家……”
“每周六、周日,如果不忙别的事,我会在麦瓦咖啡馆,西三环边上,很好找。”
“麦瓦咖啡馆?多奇怪的名字。唐彼得,你自己的名字也洋味十足。”
有什么法子呢?彼得想,这是前任老板定的规矩,好几年下来,自己也习惯了。为了纪念自杀的前任老板,他不愿意给咖啡馆改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真佳子把脚伸进高跟鞋,勉强站了起来。
“嗯。”彼得心想,赶紧走吧,最糟糕的就是在门口被老婆给堵上!
不过,当他瞥了瞥真佳子那依然有些肿胀的脚踝和足足十厘米的鞋跟时,他说了句“等等”。
他蹲下身拉开门口的鞋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下,从最里面掏出一双奶白色的平底鞋。
这双鞋有段时间没穿过了,上面蒙了一层土。“唉,”他说,“这还是五年前老婆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的。牛筋底的,很舒服,现在市面上可找不到这样舒服的鞋子了。她穿了几年,过时了也就不穿了,估计你拿走她也不会察觉的。”
“哎呀,谢谢。”她再次感激地望着他。
“稍等,我给你擦擦。”
真佳子觉得晕晕乎乎的。眼前这个男人,几乎什么都好。如果这双鞋能更美一点,如果他的审美情调能高一点,那他就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当然了,经历过感情危机和婚变的真佳子也懂得现实生活的残酷——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像唐彼得这样沉默寡言、实实在在的男人,才是天底下最难找的好男人。
虽然在赶时间,唐彼得还是认真地把鞋擦干净。至少对一个男人来说,看不到土,那就算很干净了。
真佳子把鞋换上,又把自己的高跟鞋用塑料袋装好。
“我走了。”她依依不舍。
“我送你下楼。”他说。
……
饭馆里面,麦涛和艾西还在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实在是太他妈难吃了,谁让他俩专挑没人的店!
起初两人都很饿,所以狼吞虎咽,微微填饱了肚子,就谁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剩下的菜远比吃掉的多,麦涛笑了:“唉,我说老兄呀,你是个挺奇怪的人。”
“怎么说?”艾西点了根烟。
“你跟一个人很像。”
“哦,谁?”
“艾莲。”
“那是谁?”
“一个作家,就是主持人说到的那个自杀的人。”
……
嗯,你瞧瞧,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我欲擒故纵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艾西心里窃喜,表面上却仍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他姓艾,你也姓艾;他写书,你也写书;他做心理咨询,你也做。这不是很相似吗?”
“嗯,确实是,不过我可不打算自杀。”艾西冒险把话题推进了一步。
麦涛立刻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儿,端起酒杯又放下,放下后又拿起来,最后才说道:“对于他的自杀,其实我也是能理解的。”
还好,人家没有翻脸,艾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下一次自己可不敢胡说了。
“是吗?”他又拿出了原有的架势,人家不说,他就不问。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麦涛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其实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放弃犯罪心理师这个行当的。”
“嗯,很有前途的工作,放弃了不可惜吗?”
“说不上。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己不配做这行了。”
“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配?”
麦涛冲他感激地笑笑,“嗯,话说到这里,实不相瞒,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一年过去了,这话我还从没和别人说过。艾莲陷害了一个人,随后自杀。为了维护他的名誉,我没对外界提起。这就意味着,我让一个无辜的人坐了冤狱。”
这显然大大出乎艾西的预料。沉吟片刻,他忽然把烟头狠命地往地上一扔。
“既然咱们投缘,那好,麦涛兄弟,有件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请问帮艾莲处理遗产的律师,是不是叫古德曼?”
麦涛的血液瞬间凝住了:“你……”
“呵呵,别急,你听我慢慢讲。”
艾西心说:老家伙,你敢玩我,今天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艾西有个非常古怪的性格特点——他几乎是别人眼前摆着的一面镜子,不讲感情,只会对别人的行为作出反射:你拿我当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敢算计我,我就是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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