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杜春晓看都不看那银圆,只将牌推到客人手边,问算什么。

“算害我女儿的真凶是谁。”

铺子里的高温即刻降至冰点,三个人都瞬间收住汗液,连捂脸用的冰块都已落回桶里去了。

“请洗牌。”杜春晓示意秦氏洗了三次牌,便摆出阵形。

过去牌:正位死神。

现状牌:逆位的节制,正位的愚者。

未来牌:正位的皇后。

她自己都不得不信牌了,竟像是紧贴着心里的想法来的,面对这样的“奇迹”,她终于来了劲,自信满满地道:“李太太,您女儿的死可说是注定的,原本她身上有新生命,可惜不小心被死神缠上了,这才交了噩运。咦?如今您正在做些不得体的、危险的事,可要小心,这些事情说不定很蠢,当然,那个凶手是不蠢的。”

秦氏面色有些难看,然而还是维持端庄,问接下来那张关键牌。

“凶手是个女人。”杜春晓刻意将身子往前倾,一张汗涔涔的面孔快要贴到秦氏的鼻头上,“有权力,能操纵他人,又不轻易露面的女人。哪怕要做杀人这样的事,都会让别人替她沾上两手的血腥。”

“真的?”

问这个话的是夏冰,他不知何时已将脸伸到杜春晓肩膀上,正仔细盯着那牌。

秦氏却已站起来,欠了欠身,拿起伞走到门边,将它撑开,光线在浅绿的伞面上跳舞,她身上那件杏黄的绸衫上,连一丝汗迹都没有。

“你们……五年前就认识?”

杜春晓记起五年前头一次看见秦氏,她亦是披着沉鱼落雁的皮囊踏进门来,要算财运。结果被一眼看出她的寥落、她的不甘心,于是将牌解作失财,因家里的男人始终都不得志,还会走下坡。那虽是杜春晓胡乱推断的,依秦氏的品貌,还在镇西抛头露面开油盐铺,自然有娶她的男人不能满足她的地方,她嘴上问的是财,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杜春晓恰是点中了她深处的症结,她才恼了,指天发誓说再不来这铺子。只是这些事懒得告诉夏冰,怕他有更多的念想,所以回说:“她从前来算过的,我当时讲她丈夫无用,她还恼了。”

“你怎么就断定那是女人做的?哪个女人有这般力气,做出这么残忍的举动?这次定是没有算准!”夏冰像是也将秦氏的不幸归咎于杜春晓的头上。

“凶手是不是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天原不是来算这个的,只因见了你,才临时换了内容,而且这问题问得有些太刻意了,简直等同于心里有鬼。还有……”杜春晓歪着脑袋,她一思考,讲话就特别慢,“她好像比五年前更漂亮了……若不是在外面偷汉子,恐怕就是时光倒流,或者鬼上身了。”

“鬼上身”的说法,令夏冰无端地想到头颅上插着一把利斧的吟香,她死时眼睛瞪得极大,瞳孔上停着一只苍蝇。

【11】

孟卓瑶没有讲话,整十日。

原本是件痛苦的事,她却觉得愈加轻松了,因不用开口,下人反而听话。尤其从外屋调进来的二等丫鬟茹冰,耳根子灵得很,她拍拍桌子便知道要什么,还特别会看眼色,远比短命的慧敏要得力。想到这一层上,她倒偷偷有些庆幸这凶案。茹冰之所以从前不能进里屋做她的贴身,兼是左颊上那块铜钱大的紫色胎记惹的祸,苏梅巧觉得那样的摆在房里终究不够好看,便把膘肥体壮的慧敏拨给她,让她终日难过。

茹冰把切成片、插上牙签的黄玉瓜仁儿端上来的时候,日头正旺,放置在房子四个角落里的冰块丝毫驱不走暑气,嘴里的阵阵刺痛让孟卓瑶清醒,又浑身疲累,尤其白子枫给她上药的当口,在耳边讲的那句话,至今想来都令她胆战心惊。

白子枫讲:“报应快要来了。”

而这个“报应”,于孟卓瑶来讲,是尤其委屈的。被迫缄口的十天九夜,夜夜都梦到雪儿怀着血肉模糊的死婴对她号啕,醒来后发现刚刚在嘴里愈合的伤口又被牙齿撕裂,让茹冰拿来痰盂,将血水都吐干净了,再睡下,却怎么都闭不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