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亮刚才似乎在车里还在玩着《贪吃蛇》。
“刚看完现场和尸体,进你的车,不介意吧?”我开玩笑似的说。
“我像是那么讲究的人吗?”韩亮一边把他的那部老手机揣进衣服的内侧口袋,一边系着安全带说。
“不像。”林涛嬉笑着看着他揣起老手机的动作,说,“但是像一个恋旧的人。”
韩亮有些尴尬,按着一键点火,发动了车子。
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我的手机和陈诗羽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不好,我们发现血迹的那个地方,后面的山上发现了一具尸体!”陈诗羽接完电话,说,“我同学今天调休,他刚才找了几个朋友,在血迹附近撒网寻找的,结果找出了另一个案子。”
“dna室传来消息,地面、墙壁和纱布上的血迹都是杜洲的。”我有些着急,“你同学能确定发现的尸体不是杜洲吗?”
陈诗羽摇摇头,说:“死者是个女的。”
韩亮踩着刹车,回头看着我,等着我的决定。
我坐在后座上,咬着嘴唇想了想,说:“走,虽然可能联系不大,但我们还是去看看具体情况吧,以防万一。师父那边,我来打电话请假。另外,你同学报警了吧?”
我们沿着刚才的路,重新回到了发现血迹的现场,然后步行通过巷道,来到了神仙山公园的门口。
市局勘查b组显然已经出动了,另一辆现场勘查车已经停在了公园的门口。
走到神仙山的山脚下,我似乎就闻见了一股腐臭的味道。现在仍是初春,高度腐败的尸体并不常见。但是因为多年法医工作的磨炼,我对腐臭的气味非常敏感。所以,我在山脚下,几乎就可以判断我们马上要面对的,将是一具腐败的尸体。
随后赶到的大宝并没有带上曲小蓉,听说死者是一名女性,也算是放心不少。我们都在祈祷这一起案件和杜洲的失踪没有关系。毕竟,一旦有了关系,杜洲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人,或者杜洲就是凶手。
神仙山的半山腰,拉起了警戒带,周围站着很多民警。这里植被茂密,看起来平时人迹罕至。因为灌木的阻挡,民警们都歪歪斜斜地站着。
陈诗羽的同学此时已经卸去了单警装备,他穿着警服,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站在灌木丛中,作为报案人接受接警民警的询问。
这种警察询问警察的情况倒是不多见,我饶有兴趣地走到一旁旁听。
“喂,你用警犬办私事?”陈诗羽很是惊讶,蹲在德国牧羊犬的旁边逗它。
“这是我自己的狗。”同学见到接警民警一脸惊讶,赶紧解释道,“我是学警犬技术的,结果分配到派出所工作,就只好自己养一条过过瘾了。”
“土狗也能帮你找线索?”陈诗羽掩嘴笑道。
德国牧羊犬像是能听懂陈诗羽的讥讽,扭过脑袋不看她。
同学一脸无奈:“谁说是土狗?这狗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敢和警犬基地的任何一只犬比试。”
“是它发现的吗?”我问道。
同学点点头,说:“早上我下了夜班,就发现了那摊血。大师姐说是要在周围找,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帮手,就牵着它出来了。结果它一路狂奔,就直接找到了这里。”
我扭头看到市局勘查b组的但法医正在检验尸体,说:“这里经常有人来吗?”
“几乎没有。”辖区民警说,“这个公园本来就缺乏维护,来的人很少。即便有人来,也都会是在山脚下那个广场乘乘凉、聊聊天什么的,很少有人会爬山。”
“现场有什么痕迹吗?进出口什么的。”我问痕检员。
痕检员摇摇头,指着地面说:“这里都没路,天气干燥,泥土也留不下足迹。我们看了周围的灌木,确实是有折断的迹象。但是并不能确定是死者自己走过来折断的,还是被人抛尸这里的时候折断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点点头,走进中心现场,询问正在专心工作的但法医:“但哥,尸体看起来怎么样?”
不用但法医叙述,我已经被扑面而来的腐臭味熏得够呛。尸体全身肿胀,表面呈现出墨绿色,有不少腐败液体流了出来。尸体的面部被凌乱的长发覆盖,而且因为腐败液体的浸润,头发牢牢地粘在脸上,看不清死者的面容。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死者的眼球和舌头,肯定都因为腐败气体的作用被顶得突出来。死者的身材应该很瘦弱,但是此时,只看得出膨胀得非常厉害。虽然此时的温度还比较低,但已经有少量的苍蝇在周围盘旋。尸体的下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爬来爬去。苍蝇一般在八摄氏度到四十摄氏度的环境里出现,现在已经有十几摄氏度的空气温度了。但是因为气温不稳定,所以苍蝇数量少,也没有发现大量的蛆虫附着尸体,无法根据蛆虫的长度来判断死亡时间。
“这个季节,都已经巨人观了。”但法医说,“看起来应该死亡七天以上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腐败得还是很厉害的。”但法医吐了一口痰,说,“臭得很。不过我大概看了关键部位,没有发现明显损伤的存在。”
“看衣着,像是个流浪的,或者精神病患者。”林涛皱着眉头站在一边说。
死者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腐败液体浸润,皱巴巴地粘在尸体上,呈现出黑绿色、潮湿的样子。但是我们还是能看出死者的衣着是比较完整的,没有明显的撕裂痕迹。
“死者上身是棉毛衫、旧毛线衣和一件旧外套;下身是棉质平角内裤、棉毛裤和一条旧裤子。赤足,无袜子和鞋子。”但法医说,“但是所有的衣服穿着都是整齐的。而且,我看了内衣里面,也没有泥土的黏附,不符合野外侵犯后人为穿上衣服。总体来说,衣着是正常的。”
“没有穿文胸,而且衣服都很劣质。”我说,“还真是挺像流浪人员的衣着。”
“可惜现在因为尸体腐败的因素,无法判断之前的衣服是否干净了。”林涛说,“如果衣服不干净,就能肯定了。”
“死因毫无头绪吗?”我问,“会不会是饥饿、寒冷导致的死亡?”
“没有反常脱衣现象,没有依据显示冻死。”但法医说,“而且现在天也不是很冷,死者还穿了这么多衣服。但是会不会是迷路了以后饿死,倒是不能排除。”
“也就是说,还得进一步解剖来看。”我说。
但法医点点头,说:“欸,对了,这么一个非正常死亡事件,你们怎么来了?”
我笑了笑,说:“我们最近在办一起失踪案件,在离这个现场不远处,有一摊血迹,是失踪人员的血迹。我们害怕这起案件和失踪案有着某种关系,所以过来看看。”
“现在看起来,死者是个弱女子,身上也没有伤。”但法医说,“所以和失踪案有关的可能性不大了。”
“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尸体马上要拖回去解剖检验。”但法医说,“首先得搞清楚死者的死因。如果不是命案的话,就要把特征交给办案单位去找尸源了。看看失踪人员dna库里有没有线索。”
我看了看手表,转头对我们小组其他几个人说:“反正假已经请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必须的。”大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