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台小姐疑惑地看了看一夕,随后点点头,“好的,如果您坚持的话……”
“谢谢。”一夕对着她微笑,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伊尔迷早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一夕回来,没有说话。一夕也没给他打招呼,径自走进屋,坐到床上,检查自己的伤口。
“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伊尔迷看着一夕的动作,出声寻问。
“后天。”一夕抬头笑了一下。
“……后天伤势可以好转?”
“恩,使用灵契的治愈能力就可以,后天活蹦乱跳的没有问题。”一夕点点头。
伊尔迷顿了顿,“我打电话将刚才的比赛的情况告诉爸爸了。”
一夕的心漏跳了一拍,忐忑地抬头,妄想从伊尔迷没有表情的面孔中寻找一丝的蛛丝马迹,“然后呢?”
“……为什么不用爸爸交给你的方法,你可以获胜。你用那种方法都可以杀死没有使用念能力并且轻敌状态的亚路嘉,杀死那个人没有问题。”
“就是因为会杀死人啊!”胸口闷痛已然顾不得,一夕提高了声音,“他只是个孩子,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威胁到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他威胁到你了,你会杀了他吗?”伊尔迷问。
一夕怔住,“什么?”
“如果你不杀他,我就会杀了你,你会杀了他吗?”逼近一夕,伊尔迷的声音仍旧平静地毫无波澜,但是一夕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爸爸说,你将会进入揍敌客家成为杀手。身为杀手,任务就是杀人的理由。不管那人是作恶还是行善,全部如此。”伊尔迷盯着一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穿进一夕耳中,“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对于揍敌客家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是累赘。加之你与我接受的任务的联系,你将会成为隐患,隐患就要提前清除。不能下手杀人,我将会杀了你。”
伊尔迷要杀了自己吗?一夕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得不到任何可以让他得到抚慰的讯息。
伊尔迷要杀了他的。
伊尔迷真的要杀了他吗?
前几天仍旧耐心地教导一夕的伊尔迷,会在一夕找他的时候腾出空来听一夕说话的伊尔迷,会按照父母要求定期找一夕‘谈心’的伊尔迷,甚至会在某些时刻出面不留痕迹地维护一夕的伊尔迷,要杀了他吗?
被伊尔迷的杀意恐惧到难以动弹,一夕只能仰着头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只要出手就可以请以杀死自己的伊尔迷,头脑里徘徊着难以置信又确信不疑的讯息,会死……
终于,伊尔迷收回了杀气。一夕冷汗淋漓,感觉像是过了整整一年的疲惫与漫长。
“我跟爸爸说,你只是没有认清,没有准备,爸爸同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伊尔迷说,“只要下次这种情况知道该做什么,这一次的失误我们可以忽略。这也是揍敌客训练的一部分。”
一夕没有回应。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或者说,回应有用吗?没有人在乎一夕的回应是什么,他们只要求一夕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
如果一夕现在吼出他一点也不想做杀手,也永远不会做杀手,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吧?
“你开始治疗吧,只要记住我刚才的话就行了。”伊尔迷伸手拍拍一夕仍旧在颤抖的肩膀,转身出门。
一夕安静地看着伊尔迷把房间的门关上,然后躺倒在床上,缓慢地蜷起身子。
暖洋洋的气息充斥全身,一夕知道这是卡洛斯在为自己疗伤。肉体上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但是一夕却感到新的不适。
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声音,隔音效果极好地连走廊里的声音也听不见,死寂地就像是坟墓。房间有点冷,一夕茫然地眨眨眼睛。
杰度在他的身边显出身形,伸手将一夕抱入怀中。一夕蜷缩在杰度的怀里,仍旧感觉到冰冷。灵契是没有真正肉体的,没有生命拥有的温热的温度,一夕忽然贪恋起人体的温度,自从奶奶去世,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抱过了?
紧紧攥住杰度的衣服,一夕更紧地缩起身子,喃喃,“为什么都逼我呢?明明我只是龙套而已,为什么不放任我自生自灭呢……”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杰度抚摸着一夕紧绷地脊背,轻缓地安抚。
哭?一夕眨眨干涩的眼睛。他倒是想哭啊,但是……眼泪在哪里?大概心里已经麻木地连哭泣也忘却,但是如果麻木了,为什么还会那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