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傕伸出手,将她扶起。只见任姬低眉哭泣,苍白的脸上如同花瓣带露,虽形容落魄,却惹人怜惜。
“夫人误会。”魏傕对郭夫人道,“任姬房中之物,是我亲自留下。”
郭夫人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惊异,微微扬眉:“哦?”
魏傕微笑:“任姬入佛堂,前些日子伴我读经,甚是周道。我与择日与夫人说纳任姬之事,奈何诸事繁杂,一时忘了。如今夫人既知晓,便收拾屋舍,让任姬入侧室。”
郭夫人看着他,又看向任姬,少顷,露出笑意。
“原来如此。”她叹道,似松了一口气又似埋怨,“主公应当早说,妾不知因由,险些委屈了任姬,亦错怪了大公子。”说罢,她满面和色地看过来。
魏郯目光平静,勾勾唇角。
魏傕亦笑,看向任姬,轻轻拍拍她的手:“是我不周。”
任姬望着他,抿抿唇,娇羞低头。
一场急事变作喜事,我有些错愕。
不止是我,周氏和毛氏闻得消息,立刻过了府来。
“丞相纳了任姬?”毛氏啼笑皆非,“她不是大堂兄的妾么?”
“什么大堂兄的妾。”周氏朝她使个眼色,看向我,道,“大堂兄早不要她了。”
我笑笑:“此事是舅氏与姑氏做的主。”
“这个任姬,倒是个有想法的。”毛氏叹道,“也是,一个人被扔在那佛堂里,妙龄女子,能有几年韶华?还不如赌一赌。。”
“你可怜她?”周氏打趣,“你总说家中那两个妾烦,如今可不烦了吧?”
“偏你多舌!”毛氏捶她一下,又好气又好笑,闹过之后,又问我,“既是丞相纳妾,怎光得了消息,不见声响?”
“能有什么声响?刚除了丧,总不太好看。”我说。
二人了然。
这其实还有一层。魏郯虽然在言语中撇得一干二净,任姬毕竟先是当了魏郯的妾。现在去了魏傕那边,传出去总不好听。所以,府中也就收拾了魏傕的侧室,让任姬换个地方了事,而至于身份,她连妾都不算。
想到这些,我亦有些唏嘘。
任姬和我,其实有些相似。家破人亡,流落在外。不过她比我惨,我至少一直有夫家栖身,而她却沦为舞伎,被人当做礼物送来送去。
有时,我也会可怜她。可是她与我争的是魏郯,那么很抱歉,我不会因为可怜而让步。
我想起下山时,魏傕对一名从人说了什么,从人应一声,骑马飞驰而去。
夜晚睡下的时候,我问魏郯:“舅氏是夫君请来的?”
魏郯笑笑,没有否认。
“夫君早知此事?”我目光定住。
“我不知。”魏郯将被子拉到我身上盖好,“只是预感到些牵连,便想着告知父亲一声也好,若与他无关,自然不会管。”
我还想再问,魏郯却道:“睡吧。”说罢,一口气把灯火吹灭。
我裹着被子,脑子里还想想着事。
脚在魏郯的腿间焐着,暖暖的。
“夫君。”我轻声问。
“嗯?”
“你说给那些人的相易之物比十万钱还值钱,是什么?”
“压寨夫人。他们说要你,为夫答应了。”
我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
魏郯不正经地笑。
“刀枪,船。”他说。
“哦?”我讶然,“他们要这些做甚?”
“江洋大盗还可做甚?”魏郯伸手来,抚抚我的头发:“吴琨日子过得太安逸不好,为夫给他送点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