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诡异,那骷髅头竟然越洗越脏,不管鬼探徐怎么用手搓,都洗不干净。
“忘川河水,是这世上最浑浊的水之一,洗不净任何东西。”斗笠人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身后一切。
鬼探徐不甘心,提起那骷髅头,咬了咬牙,直接用衣袖去擦,结果任然不行。
我皱眉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动,从鬼探徐手中接过骷髅头,双手捧着,直直盯着对方空洞眼眶。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感觉这东西是活的,有个灵魂一直在里面喊痛。
我闭上双眼,开始默念往生咒,一遍又一遍,直到里面的那个灵魂,安静下来。
“干净了,一下子就变干净了。”鬼探徐欣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睁开眼睛,见到手中那骷髅头,光洁如新,仿佛白玉一般,闪烁着一层荧光。
“有没有什么感悟?”斗笠人盘膝坐着未动,开口询问。
我没有急着回答,心中似有所悟,可又仿佛隔着一层纸,那种似懂非懂的感觉,让人非常难受。
“不必急着回答,有些东西,懂了就是懂了,不懂也不必强求,这就是所谓的‘道’。”斗笠人提着鱼竿,温和说着。
我心中一凛,知道斗笠人所教的,绝不仅是“摆渡”那么简单,萍水相逢,也不知对方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上心。
不过机缘难求,我赶紧抛出杂念,仔细追索心中那点感悟。
过了片刻,我再次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鬼探徐一脸茫然坐在一旁,他是圈外人,对于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是一窍不通。
斗笠人再次一提鱼竿,这次钓上来的,是一把残缺的断剑,锈迹斑斑,上面有着血液凝固后的暗红。
“还是一样,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让这把断剑焕然一新。”斗笠人没有回头,继续垂钓。
这次鬼探徐没有冲动,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也知道,这把剑光靠磨,估计是磨不新的。
我伸手拿起断剑,立刻感受到上面的血腥气,这把断剑一定杀过不少人。
耳边似有无数灵魂在哀嚎,那阴森凄惨的声音,让人心绪不宁。
我犹豫了一下,觉定还是用老办法试试,可刚闭上眼睛,一遍往生咒还未念完,一股血煞气涌进脑海。
我惊慌睁开眼睛,见四周尸横遍野,脚下踩在一滩血泊上。
不等我做出反应,身后一痛,一把利剑从后面穿过小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甚至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腹传来绞痛,那把利剑抽回去前,竟然还绞了一下。
我捂着肚子,惊慌回头,见到一具血迹斑斑的腐尸,举剑再次向我刺来。
踉跄后退几步,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那种灵魂上的虚弱感,却真实无误。
上一刻还在船上,这一刻却置身战场,一切都是那么的假。
不过不管假不假,我都得为自己生存拼搏,紧张打量四周,见一旁地上掉落着一把刀,立刻冲了过去。
我捡起沾满血迹的刀,不管不顾,与对面腐尸厮杀起来,眼角余光,见到更多的尸体,从地上爬起,向这边围来。
“妹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慌砍翻对面腐尸,冲出包围圈。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尸体,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有尸体爬起来,拿刀拿剑,追着我砍。
我气喘吁吁,格开一把刺来的剑,一刀劈断对面尸体胳膊,惶然四顾,找不到出路。
眼见又有尸体围了过来,我一咬牙,发了狠,反正逃跑没用,干脆也不跑了,提刀砍杀起来。
处于阴魂状态,即使受了伤,也不会流血,可那种灵魂上的撕裂感,却要比流血还难受。
四周全是腐尸,不时就会被刀或者剑砍伤,我很累,真的非常累,很想倒下睡一觉。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倒下了,就永远别想再醒来,没别的法子,只能咬牙强撑。
我挥出的刀,越来越无力,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会回到阳界。
身体同时被一把刀,一把剑刺穿,灵魂上的疼痛,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
“睡吧,一觉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有个声音在说。
“老子不睡,要睡也是睡你阿姆。”我奋力挥出手中长刀,大声怒吼。
身旁传来一声惊叫,我看到鬼探徐那张惊慌的脸,动作一顿,飞速打量四周。
“你发什么疯?刚才差点拿剑捅死我。”鬼探徐紧张地质问。
我没有说话,拿着断剑愣愣站在原地,渡化骷髅时的慈悲,还有浴血奋战时的惨烈,这两种感觉,不断在脑中交替。
“命运无常,慈悲怜悯是渡人,金刚怒目也是渡人。”一个厚重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心中恍然,第四个卦象吾命真言,之前迟迟不能突破,现在终于摸到了要领,赶紧盘膝坐下。
一个庞然大物,在一旁浮出水面,竟然是余家村河中,那个示警的石龟,不过体型却是大上许多。
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这尊石龟,前程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心中有所明悟,似乎冥冥中,有一根线,拉着我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