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的时间,叶修远便匆匆赶来,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一见她,开口便道:“城外有人。”
卫瑶卿抬眼看他,道:“有多少人?”
“不知,但数量不在少数。”叶修远道,“还立了匈奴的大旗,总之,那些人屠个济南城绰绰有余了。”
别忘了济南城连同文官在内的官员官差加起来只有百余人,至于百姓,自发阻止的防守决计是比不上这些训练有素的匈奴武士的,叶修远连百姓都考虑在内,却发现根本挡不住。
“临鲁关那里也已经传书了,消息都传出去了。”叶修远拿衣袖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道,“大天师,现在怎么办?”
“我不是同陈硕说了考虑考虑嘛!”卫瑶卿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他们不会立刻攻城,你别急……”
叶修远连忙应是。
“就是急也没用。”卫瑶卿又道,“让临鲁关的兵马速速过来接应,若是运气够好,说不准还能将这些匈奴人一举拿下。”
也就是说现在只能等了?叶修远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在屋里走来走去。
卫瑶卿抬起头来,叫住了他:“叶大人,莫在我面前走动行不行?此事我正头疼着呢!”
叶修远忙应了一声,走到屋外,继续来回走动起来。
裴宗之看着叶修远来回走动的身影,道:“看样子,他是真的挺紧张的。”
卫瑶卿嗯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就是呆了一些,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办了。不过呆也有呆的好,至少不会做出丢下百姓逃命的事,交给我拿主意,他也不会添乱。”
早些年大楚边境处有个府尹,在匈奴打入关内时就收了细软,独自逃命,都不曾指挥官差百姓御敌,留下满城的百姓惨遭屠戮,待到朝廷派兵过来,满城被屠的只留下五个躲在米缸里的孩子,朝廷因此大怒,将那府尹抓回来满门抄斩,可事情毕竟发生了,就是满门抄斩,也换不回满城百姓的性命了。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你同那个智牙师有那么好的交情?他当真那么想请你前往匈奴?”
“当然没有,我跟他怎么可能有交情?”卫瑶卿道,“所以我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我想不到他这个举动的用意。”
裴宗之道:“我若是他,真纠集了兵力,更当迅速攻打边境才是,怎的都不会将潜入大楚多年的人马纠集起来跑来攻打济南。”
此一举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怪怪的。
“留着兵马,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攻打入关之时,却按兵不动,我想或许另有所图”卫瑶卿想了想道。
“能图什么?”淡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也问出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
女孩子沉默了片刻,忽地出声:“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裴宗之看向她。
卫瑶卿朝他笑着挤了挤眼,“你传递给陛下的消息最快要多久?”
“看你传什么了。”裴宗之看着她,“若是传个人,怎么都要来回奔波,若是一封信,最快也就千里马的脚程。”
“若是一句话呢?”卫瑶卿反问他。
裴宗之道:“看什么话了,有些话,今日子时就能出现在陛下面前。”
卫瑶卿算了算,奇道:“怎么传的?飞鸽传书也没有这么快。”她就是知晓叶修远是飞鸽传书,还想快一些,便找了裴宗之,没想到,裴宗之还当真做到了。
裴宗之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些话可以用烟。”
不同颜色的烟,卫瑶卿怔了片刻,恍然,喜道:“就是可以用烟传的话。”
裴宗之嗯了一声,看向她:“说吧!”
……
边境的清晨亮的早,邵老将军却早已穿上齐整的甲胄在城头巡视。边境的守兵已经开始操练,虽说剩余的兵马都是些文弱之旅,匈奴人当真打过来,也不过能抵挡几日,但该操练还是得操练。他们多挡一日,就能为百姓多争取一日退离的时间。
副将登上城头,走了过来,道:“城里的百姓能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可还有不少无处可去不愿离开,说就是当真匈奴攻过来了,死也要死在这里。”
边境地界贫乏,百姓多不富裕,也就刚温饱罢了,一旦离开生活的地方,就将沦落为流民。人皆有乡情,没有谁愿意沦落为奔波流离的流民的。
“没办法呀!”邵老将军叹了口气,看向前面光秃秃的一片,叹道,“匈奴随时可能攻城,老实说,拖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副将低低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开,却忽地叫了一声,抖着手,指向不远处的烽烟台,惊道:“将军,快看!”
邵老将军跟着转过身去,在看到烽烟台上缕青烟也是愣住了。
三道长烟一道短烟是攻打信号。
这就是京城所传递的消息。
“是谁点的火?”邵老将军看到的一瞬间便是本能的不信,“疯了不成?”
副将也跟着道了一句“胡闹”之后,却忽地脸色一变,对邵老将军道:“兴许是真的也说不定,这匈奴这些时日的举动委实有些古怪。”
邵老将军没有反驳。他一身戍守边关,对匈奴人再熟悉不过,这一次确实有些古怪。安插在匈奴的探子回报过,匈奴已经备足了兵马。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动,这些时日他们正奇怪此事呢!
“从来都是他们攻,我们防。这一次陛下的意思看样子是让我们攻了。”副将说着,四十多岁的人一时间如孩子一般兴奋,搓手叹道,“这还是头一回啊!”
“仔细一想也能明白陛下的意思,匈奴迟迟不动,必然是有所动作,我们一去,定然会打破他们的计划。”邵老将军叹道,“陛下与先帝做法倒是全然不同,果真是年轻胆大,只是怕就怕我们一出事,这些百姓就……”
“干等着也会有这一日,倒不如主动出击。”原本质疑的副将仿佛彻底点燃了血液中的热情,激动道,“兴许发生了什么急事,陛下连飞鸽传书都来不及传到。”
“若是当真如此,那可等不得。”邵老将军再次看向烽烟台的位置,拿下腰间的号角吹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人马已集结完毕,烽烟台传消息的令兵也已经赶了过来,道:“将军,京里的消息就是三长一短,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