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来了吗?”坐在窗边高凳上, 张婉欠身探望。
“启禀太子妃, 太子还在弘文院中读书,怕是要再等些时候。”下面宫女轻声答道。
“让人催一催吧。今日要去式乾殿,莫迟了。”张婉道。
这些天,太子经常去弘文院读书, 还会唤水部郎前来问话, 每日起早贪黑,极是用心。张婉看在眼里,也颇为欢喜。且不说监督水利,是父皇安排下来的差事。这些国政多一份见解,对于将来也有莫大好处。
因而下人怕太子外出治水, 错过了产期。张婉却丝毫不惧。她又不是头胎, 宫中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何必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太子的重任。
抱过乳娘怀中的长子, 张婉伸手点了点儿子挺巧的小鼻子:“大郎越来越俊俏了, 等会去见皇爷爷可好?”
那奶娃啪的一声, 吐了个泡泡, 惹得众人齐声笑了起来。
一旁, 有个宫女凑到了太子妃耳边, 轻轻说了声什么。张婉眉峰都未曾动一下,只道无妨。
骠骑将军入宫,又不是一次两次。他们现在去参见, 父皇怕是不会责怪, 反而心生欢喜呢。这点张婉心里清楚的很。
又等了一刻钟, 暖阁的门被一把推开,梁荣大步走了进来:“看书看得入神了,险些忘了时辰。多亏顺娘着人唤我……”
张婉接过宫人手中的巾帕,在梁荣额上擦了一擦,柔声道:“时辰尚早,殿下何必赶的这么急?”
天子不喜以人为畜,因而太子在东宫也不乘肩舆,皆是步行。怕是走得太快,额上才会冒汗。
梁荣微微一笑,握住了妻子的手:“冬日地滑,你身子沉,车还是慢些走更好。”
这话说得张婉面上一红:“殿下有心了。”
为了让她安稳乘车,太子宁肯自己赶上几步。这份呵护,怎能不让张婉动容?
梁荣却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待汗落了,就牵着太子妃的手上了车,向着式乾殿而去。
东宫离式乾殿并不算远,不多时便到了地方。梁荣带着妻儿缓步入了偏殿,只见殿中御案上,摆着一副围棋。天子与奕将军对坐,正在手谈。
“荣儿来了?快进来。”看到儿子一家进门,梁峰一推棋盘,笑着转身。
眼看快要得胜的一局,被推乱了棋盘。奕延挑挑眉,压住唇边笑意,站起身来。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和太子妃齐齐见礼。
一旁奕延躬身,向梁荣两人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梁荣连忙道:“骠骑将军免礼。”
奕延在这边,梁荣是半点不奇怪。刚刚平定雍州,大胜归来,父皇肯定是要招人入宫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算见怪不怪了。只要奕延忠心,跟在父皇身边,也算有个照应。
“都坐。”梁峰笑着摆手,“昱儿也来了?让皇爷爷看看。”
当初给长孙取名,着实让梁峰绞尽脑汁。又要好听,又要绕开常用字才行。天子的名字可是要避讳的,就像他那个“丰”字,现在都没人敢用了。“丰收”要说成“盛产”、“粮足”才行。将来还要避讳梁荣的“荣”字。这样的麻烦事,两次就足够了。以后皇子皇孙取名,还是选生僻一些的字为好。
听到皇爷爷唤他,小家伙也不认生,被乳母牵着,跟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走了过去。梁峰哈哈大笑,把这小肉团子揽在了怀中。
刚满一岁,梁昱正是活泼的时候。被皇爷爷抱住,就是咯咯一阵笑。随后又转头看向身边那人,有些好奇的伸出手,似乎想去抓那双颜色古怪的眼珠。这下别说是梁峰,就连奕延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怕他容貌的孩子,并不多见。
从腰上解下个镶蓝宝的佩饰,梁峰放在梁昱面前晃了晃:“喜欢这颜色吗?”
小家伙哪里听得懂,兴奋的伸手去抓,梁峰笑着把东西放在了他手中,又逗了半晌,才让乳母抱去一边。
接过巾帕擦手,他对张婉道:“阿婉近日可还好?”
张婉微微欠身:“回父皇,儿媳这些日来吃睡皆好。每日也有走动。腹中孩儿安稳。”
梁峰点了点头:“太医的话要听,不能光是卧床静养。这些年太医院妇、幼两科皆有长足进展,也是喜事一件。”
别说妇幼科了,连牛痘他都派人研究去了。现在幼儿死亡率居高不下,各种流行病又防不胜防,自然要多想些法子提高人均寿命。
张婉微笑道:“父皇牵挂万民,自惠及儿媳。”
这话说的妥帖,梁峰笑笑。张宾这个女儿是个聪明的,锋芒不露,贤淑端丽。不枉他当日宴请百官内眷时,让宫内女官细细验看。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前上书,请太子纳侧妃。可有此事?”
张婉的表情立刻整肃:“儿媳是有此意。儿媳连年有孕,殿下身边当有人伺候才行。太子纳良娣、孺人,乃是古礼。儿媳不敢独居东宫。”
听到张婉这话,梁荣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顺娘何必如此?”
现在东宫里除了张婉,其实还有几个陪嫁的媵御。不过为了确保嫡长,梁荣都没去碰。跟张婉更是少年夫妻,情谊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