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改嫁吗?”海曼有些惊异地问。她不知道这个顺和八年到底是什么朝代,更不知道这个朝代的风俗习惯。在她的印象里,古代都是对妇女无比苛责的,除去民风开放的唐朝,人们都希望寡妇们向往的不是男人,而是冷冰冰的贞节牌坊。
“是啊。”梅杏儿点了点头,“就拿二少奶奶您来说吧,少爷去世有两年了,您只要再在林家守孝一年就可以改嫁了……”
“改嫁?谁要改嫁啊?”
一个阴沉的声音蓦然从门口响起,打断了梅杏儿的话。
二人转头望去,就见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扶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梅杏儿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恭敬地招呼道:“夫人,大少奶奶……”
海曼听了梅杏儿的称呼,心里明白了,原来是“婆婆”和“大嫂”驾到了。这两个人一个脸色暗沉,目光阴郁,看不到半点和善;另一个脸上虽然挂着笑纹儿,却不阴不阳的,看着甚是不舒服。
海曼对这两个人的印象相当不好,梅杏儿在一边不断地使眼色,她权当没看到,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两个人走过来,也不言语。
大少奶奶扶着林夫人坐下,扫了海曼一眼,掩嘴轻笑,“弟妹真是好新潮,刚进门两天就想改嫁了!”
她这两句话说出口,海曼明显感觉夫人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看来这个女人是诚心火上浇油。冷冷地看了大少奶奶一眼,依然没有言语。
“宝轩媳妇。”林夫人目光一闪,开了口,语调带着教训,“你是我们林家明媒正娶过来的媳妇,从今往后那就是我们林家的人,我和老爷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们林家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却也可保你锦衣玉食,半生无忧。你不要听小丫头的谗言胡思乱想,只管安心待在林府便是了……”
说得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林家是做慈善事业的呢,其实说白了就是想拿物质诱惑,让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待在这里守一辈子活寡,看来这个朝代的人也崇拜贞节牌坊。
林夫人哪里知道海曼心里在想什么,说完她又扭头去教训梅杏儿,声色俱厉,“我让你来侍奉二少奶奶,不是让你来说七说八的,这次暂且饶过你,下次若是再不管好你的嘴,家法伺候!”
“是,是,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梅杏儿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声告饶。
林夫人又教训了海曼一通,无非是一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恪守妇道之类的话,然后叮嘱了了梅杏儿几句,让她好生伺候二少奶奶,给她好好调理身子,才带着大少奶奶离去了。
自始至终海曼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待她们走了之后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少奶奶您笑什么?”梅杏儿被教训得心慌不止,见海曼还有心思笑,诧异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滑稽。”海曼收住笑,对梅杏儿挥了一下手,“人都走了,别跪着了,你也不嫌膝盖疼!”
梅杏儿站起身来,抚着胸口长呼了一口气,“呼,吓死奴婢了,还以为这下死定了!”颇有些佩服地看了看海曼,“二少奶奶,您真厉害,面对夫人一点儿也不打怵。您是不知道,自从二少爷没了之后,夫人脾气就变了,这林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我为什么要打怵?”海曼表情淡淡的,“我一没做亏心事二没欠她们钱,有什么好怵的?”
梅杏儿有些讶然地看着海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二少奶奶有点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清楚。成亲那晚,是她代替二少爷掀的盖头,她记得很清楚,当二少奶奶看到自己的丈夫是一个牌位的时候,眼中的光彩一分一分黯淡下去,最后化成绝望。那时候的二少奶奶给人的感觉是那么软弱可怜,而现在的她一举手一投足都带出一种说不出的气魄。
“娘,您看到没有?”出了院子,大少奶奶撇了嘴一脸不满地抱怨,“这二弟媳还真是没家教,见了您连问安都没一句,一双眼睛跟有仇似的瞪着着您,都能放出冷箭来了……”
“这桩婚事算来你也算是半个媒人,没过门的时候你把她夸得跟一朵花一样,现在怎么反倒说起她的坏话来了?”林夫人目光阴阴地扫过来。
大少奶奶一怔,讪讪地笑道:“儿媳那不也是听人说的吗?谁知道她进了门却是那个性子呢……”
“行了,她没再寻短见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随她去吧,我们也不指望着她能养老送终。”林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愿我的儿在九泉之下能体会到为娘的一片苦心,唉……”
大少奶奶转过头去,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人都死了,还能体会什么苦心?无非是想让活着的人安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