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周副将且慢走,来人那,呈上来!”说着,下人端上来些银两。马海庆道:“副将为国杀敌,已是辛劳,现又为案件伤神劳顿,小可虽有心助却力不足,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许派人吩咐一声便是,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周副将笑纳!”周可客套的退却一番却也收下。这也是官场中的惯例,周可曾多次得马海庆好处,这次也不例外。
辞别马海庆后,周可边走边细细的品味着马海庆和小莫子的话,似有理,但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离开马府后并没有立刻回营寨,而是寻到了洪义的家中,想在其家中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进到家中,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副桌椅。物件也摆放的非常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周可来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幅山水画。周可想起小莫子曾说过洪义找他就是为了卖一幅山水画,如果没有卖出那应该就是这幅了,便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回,只是一幅画的还不错的山水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周可又到书架翻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便在周围找了一通,垃圾桶里也翻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专画山水画的作家,如何就只有这一幅作品?难道真是刚回来时日不久的缘故吗?
带着疑问,周可翻了书架上所有的书,终于发现了夹在一本书里当书签用了的一幅折叠了的水墨山水。周可将这幅水墨山水打开,与桌上的那幅山水图比对了一下,周可虽为武将,但其极通书法,书法中虽有相似的笔体,但每个人写出来的定会有些许差别,自古书画一家,那画中应该也是同理,在周可这个外行看来,两幅画中对山水的处理方法还是有所不同的。回去周可便吩咐手下人兵分几路,一部分去寻洪义之前的作品,一部分负责收集当地所有画匠的代表山水图,又托人从外地请来三位专家比对。这三件事情都是暗中同时进行的,收集画时也都以普通民众购买的方式进行的。
待都收集好后,专家也已从外地赶来。周可让其认真比对了所有的山水画,三位专家一致认为在洪义桌上发现的那幅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而是出自城内何天之手。周可谢过专家,回头立刻来找何天。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何天失踪了!时间与他吩咐手下人去收集画的时间吻合,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手下人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不然何天如何会在此刻无缘无故的消失?
既然得知是有人请何天画了山水图,那又如何解释洪义本人就是绘画高手,何须求别人帮忙绘制一幅山水而卖钱呢?如今在洪义家中发现此图,应是凶手杀人后潜入其家中放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口供不引起怀疑。如此说来那最大的嫌疑人就当属小莫子了。因为只有他说见过这幅山水画,而且是洪义主动去找的他。但那日两人见面时间极短,洪义又为何刻意扮作客商,掩人耳目?
周可立刻骑马奔到马府来,要见小莫子。却恰逢小莫子外出了。周可有种不祥的预感,回营吩咐手下人去找寻小莫子时,有人来报说发现了小莫子的尸首,死在后山,也是近距离一刀毙命。去勘察后,发现小莫子右手手指处用血写了个“一”字,是没写完,还是这就是死亡的讯息?他想写什么?凶手的名字吗?还是其他的暗示?以“一”开头的字多的数不清,如何查起?
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何天。但假若他见的人恰是小莫子又当如何呢?
第十章 英雄救美
且说华云这边,那日勾引秦威不成,便买通了身边小子在胡雍面前诬陷。虽寻死觅活了大半夜却被胡雍劝了下来,她本来也没想死,正好找个台阶下了台。这日因在家独自烦闷,便带了个小丫头出去散心。因其原便是个粉头儿,特别喜好热闹的地方,这日便带丫鬟去了最繁华街道,也没坐轿,只是像以前一样看杂耍,尝小吃,买新鲜玩意儿,玩儿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快活。正玩的尽兴时,却迎面遇上几个泼皮,因其有几分姿色,买东西时又出手阔绰,引起了泼皮的注意。那几人上来便言语调戏,这种场面原说华云也是见多识广,但现在怎么说身份也是不同了,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几人打情骂俏,不认得的她的倒好,万一再有个多嘴的传到了胡行营那儿,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华云故作怒状,给了小丫鬟一个眼色。小丫鬟机灵,立即会意的喝道:“大胆!你们几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夫人无礼!你们有几颗脑袋,不想活了!”几声呵斥倒也真吓住了对方中的几个人,但为首的却是出了名的无赖,他想要真是官家的太太,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使出来也必是前呼后拥,在轿中往外观瞧的,哪有这般如民妇一样在路上抛头露面的,不过相对普通的民妇,眼前这女人的着装当真讲究,不过再考究的衣服也遮不住她本身的那股风骚,这不是婊子装烈女嘛!想到此,此人更加大胆起来,不仅口吐污言,还动手动脚。华云不甘示弱,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抬手的意外,竟打了对方个结实,不过这可惹恼了几个泼皮,上去就动手拉人。丫鬟在旁边拉扯的叫道:“你们这帮破落户,还不住手,这可是行营大人的夫人,你们不活了!”“哈哈,还行营大人的夫人!真当我们傻子啊!你是行营大人的夫人,那我就是行营大人喽,哈哈哈哈!”华云气急败坏,却一介女流,没什么力气,一个劲儿的直往后挣脱,还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但身子却不停的在移向泼皮那边,她被强行的拉了过去。但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正在此时,路前方奔过来两匹马,并伴随着一声大喝:“住手!”当即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像静止了一般,周围围观的人也不敢有人大喘一声粗气。
马上下来二人,泼皮还欲动手,但三两下便都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人在打斗中把华云从泼皮的手中夺了过来,此时的华云已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塌到了此人身上。此人揽着她的腰,又打倒了重新站起来的几个人。
泼皮屁滚尿流的被吓跑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二人并没有追,反而问此女子和丫鬟如何。
华云在此人身上虽然只依偎了片刻,却感通体舒服,踏实,甚是愉悦。此时的她已稍微稳定了下情绪,身上也不似刚才。“夫人受惊了!可曾伤到?”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华云被轻轻的从此人身上扶开,而接下来却又伴随了低声的一声“啊?”。
华云也侧脸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威!旁边还跟着个军官模样的人,却是周可。
此时的华云心里百感交集,这个让她爱的决定以身相许,却又将她的爱无情的捏的粉碎的人此刻却又偏偏救了她。他的胸膛,他的肌肉,他的汗味,她紧紧的踏实的靠在他身上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仅没有被拒绝,还是他主动的。想到此,华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越发好看了。
让众人也散去后,周可也说道“让夫人受惊吓了,夫人可有受伤?”华云婉然的回答说:“没有,让将军操心了!”眼睛却一直在看着秦威。秦威道:“既然无事,我们走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周可说的。
“将军!”华云叫住了转身离开刚要上马的秦威,“还望将军勿要把今日之事告诉老爷,那几人也是闲来挑事,幸得将军相救也没甚大事,如此也就作罢吧。”
“好!”秦威冷冷的答到。
周可却拱手说道:“夫人放心,我们不会禀报行营大人的。”
“既如此,多谢了。”华云神色黯然的看了看秦威,转身欲离开,却不想走了一步便跌坐在地,周可和丫鬟赶忙去扶,秦威也放开马走过来看。华云见秦威也过来,心下十分欢喜,道:“不碍事,可能是刚才争执时不小心崴到了脚,有丫鬟在,让她扶我回去就好。将军搭救之恩,容改日再报。将军公事繁忙,还请速速离去,莫因妾身的缘故耽误了将军的国家大事。”
其实,周可明白,他和秦威这是刚办完公事要回行营的路上,原也没有那么急,不知为何秦威在救下人之后竟丝毫没有要送行营夫人回府之意。难道真如外人传言,他与行营大人的关系已僵化到如此地步?正想到此,听秦威对他说:“周可,你送夫人回府。”“是。”周可替华云叫来了轿子,送其回了府。
回到府中的华云却无论如何不能平静下自己已泛起波澜的心情。她不停的回忆着刚才与秦威的一幕幕,他的威,他的勇,他的温,他的柔,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华云也不想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挥去,她要永远的保留着。
这时,丫鬟已弄好了洗澡水,请夫人洗澡。而这时,正欲对镜卸妆的华云却惊慌了。原来刚才在和泼皮拉扯的过程中,她的发簪被扯下,头发居然散落下来许多。脸色也不好,显然是被吓得娇容失色了。她始终应该给他留下最美好的一面的,无论是爱或者恨,至少让他记得她的美,而现在,却是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华云很是懊悔。
而洗着澡,华云又浮想联翩……
第十一章 先发制人
且说周可对洪义和小莫子命案的苦苦追查却引来了一个人的不安,此人正是人称马大善人的当地首富马海庆。只有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原来马海庆虽名义上为国为民,捐款捐物,无非都是想借机会多接触官府,接触军队上的人,好为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铺好道路,又或者可以说是掩人耳目的假象。他有的是暗地里再敛取更多钱财的办法。因为,他早就选择了与西夏勾结。十年前,他打听到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极爱好收藏名人画作,而当地有名的山水画家洪义家中恰又藏有一幅号称“六朝四大家”之一的顾恺之的真迹。于是他便找到了洪义,让他将收藏的顾恺之的名作献给郝大人,想办法混入军营,找时机探听并绘制出陕西的兵马分布图,事成后会给他万两黄金的酬谢,否则,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不去行事,则只有死路一条。洪义正缺银两,又惧怕生命的威胁,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将顾恺之的名作献与了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而且很快,洪义就凭他对山水画的深刻造诣与郝大人结为了好友,得以常出入军营之中。仅两年的时间,他便凭他画家独有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轻松的绘制出了陕西的兵马分布图。
正当他要将此分布图交差时,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京师居然派来了人问询陕西与西夏的情况。京差在郝大人处无意看到了洪义的山水画作,竟十分赏识,有意把他推荐到皇宫里。听闻这个消息后,马海庆立即把握住了时机,他把原先万金的许诺竟一下提高了五倍,让洪义务必想方设法弄到全国的兵马分布图。洪义见对方如此看重这兵马分布图,便坐地起价,一口要出了十万金的价格,而马海庆竟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之后八年间,洪义都在皇宫、枢密院、兵部等地斡旋,因还有其他马海庆安排在京师里的人的帮助,洪义最终不辱使命,复制出了全国的兵马分布图,并将图成功的带回了陕西。在和马家接上头后,洪义装扮成一个客商和马家小厮小莫子见面。小莫子见他一身客商打扮,却不带货物,还站在酒幌子下等他,便责备了他几句,却不想他们的见面竟都被周可看在了眼里。
周可三番五次的前往马家打听有关死者洪义和小莫子的事情,这让马海庆坐立不安。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也丢失了案中关键人物何天的踪迹。何天可是他亲自让小莫子找来和自己密谈的,而且何天到指定地点送画儿那日恰就在他吩咐沈韩干掉小莫子之后,难不成竟被他听了去?可恨竟当时没杀了他,竟让他先走脱了!据他所知,周可已去探访过何天的家,显然他已经知道那幅山水画是出自何天之手了。但仅凭这,周可还断不能就下结论说死者与自己有关,但万一哪天真被周可先找到了何天,这何天再如实的供出了自己,就算再怎么狡辩,以周可的聪明才智,自己都难逃罪责。到时万一再暴露了身份,恐怕不用周可先杀,西夏人就会先除他灭口了。
马海庆左思右想,不行,还得先发制人!于是他立刻招来了自己自小收养并培养成的一个杀手,名叫沈韩的。只因沈韩长得如僵尸一般,先天左手还少了一支手指,竟遭父母抛弃,马海庆路过见这孩子体格不错,是块儿练武的料,将来能为自己所用,便将其收为义子。但因其长相吓人,看者无不丧胆,因此终日只蒙着面,也只与马海庆单独接触。洪义和小莫子,便是他的杰作。但马有失蹄,他居然让那何天先走失了。
这次又见义父召见,见面后沈韩便问,“义父,可是要让我去杀周可?”只因他杀了洪义和小莫子,因此对此案的破案进度也甚是关注,周可可是好像在一步步的揭开他的面纱,使他不得不妨。
谁知马海庆竟立刻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说法。
沈韩反问:“难道不是那周可负责这个案件?杀了他,此案不就可以成为永久的悬案了?也就不会再有人阻碍我们的计划了。”
马海庆却冷笑一声,道:“你跟我这么多年,如何还是只知杀人!当下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杀,而是拢!我问你,我们现在手上虽有兵马分布图,但难道就这么大大扬扬的交给西夏吗?”
“义父可是担心这兵马分布图送不出去?以我的武功,不是小瞧军营里那些草包,送幅图出去有多难?何况西夏不是也时常来人与义父接头?到时交给他们也就是了。”
“我说你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不用脑子!做事还是如此鲁莽自负!现在西夏与大宋正在交兵之际,你没见城里城外查的有多严吗?你要是带着这幅图出去,万一被抓,不仅我们几十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都得赔上。即使侥幸出了去,那西夏人反复无常,如果拿到了兵马分布图反不认账,我们又当如何自处?况且西夏和大宋前日一战,明明已占尽优势,却愣是让秦威那小子给扳平了回来,西夏的实力现在能否让我们足够信赖还是个问题,还得观望一下再说。”
“哈哈!义父,说到底,您还是不信任任何人。”
“换做你,也会一样的。这份兵马分布图,可是我赌上了身家性命弄来的,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儿闪失!也不会轻易与人交易的。这件事情我也还没和西夏那边说,你也要保密。我要再考虑考虑,想个万全之策,既能保证西夏拿了图,实现他们对我的承诺,又要保证图能绝对安全的到达西夏人手里,让他们一举歼灭大宋朝的这些酒囊饭袋!”
“义父说的是!可是义父,这兵马分布图您可要藏好了,我看那周可,并不像是等闲之辈,万一在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前就被他搜了去,可是要前功尽弃的。”
“你是想问那兵马分布图我放哪儿了吧?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的!现在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周可是绝对找不到的!这次叫你来,需要你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去查胡雍和周可的弱点,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义父可是想利用他们的弱点收拢他们为我们的人?”
“呵呵,总算你没白跟我!这两个人,我观察很久了!胡雍历来主和,与主战的秦威素来不和,在这儿又没什么实力,早就恨透了秦威,听说前几日想拉拢秦威都亮出了自己女儿那张牌,没想到却赚了个没脸,竟被拒绝了,此时拉拢他是绝好的时机。而那周可,别看一直是秦威的左右手,但他野心太大,定不会甘心一辈子只当个副将!你去查,查好了立刻来禀报我!就从他们共同的障碍物秦威入手,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