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节(1 / 2)

盛世书香 阿琐 2717 字 6小时前

夫妻二人说着话,出门往膳厅走,遇见绯彤来请,说是饭菜都热好了。

韵之命她先走,拉着闵延仕停下脚步说:“饭菜都是才做的,就是放凉了,照我们家的规矩,想必过去宰相府也是如此,必定要重做新的才好。可如今我们才成家,要计算着过日子不能太铺张浪费,委屈你些。”

闵延仕说:“若要说委屈,委屈的还是你,但你放心,待我加官进爵,会有更丰厚的俸禄,过去你在公爵府过什么样的日子,往后照旧这么过。”

不远处,绯彤唤道:“姑爷、小姐,不早了,还是边吃边说吧……”

夫妻俩的亲昵温情被打断,韵之好不耐烦,气冲冲走来:“你等我给你配个小子,去管你自己的家吧,怎么越来越啰嗦,比周妈妈还啰嗦,要不你去跟我娘,把周妈妈换来。”

闵延仕笑悠悠跟在身后说:“别欺负绯彤。”

绯彤笑道:“方才她一个人坐着,念着什么,等他回来再也不欺负他,不知说的是不是您呢。”

韵之嚷嚷道:“我说扶意呢,你可别挑拨离间。”

闵延仕说:“你不是要给她捎荔枝去?”

绯彤忙劝小姐:“可别忙活这些,三少夫人说路途遥远,到纪州都该臭了。”

韵之一脸促狭,坏笑着:“我就给她寄去,到了南方,立马给她捎去,就算半路臭了也要送去,不然怎么证明,我比她先去了南方。”

绯彤嗔道:“姑娘就不干好事儿,多糟践好东西呀。”

韵之撵她自己吃饭去,一面说:“月末东街夜市,你家姑爷要领我去,你们就别跟着了。把家里锁上,自己玩儿去吧,留个给开门的在家就好,看家的我多赏二两银子。”

绯彤笑道:“那敢情好,奴婢们就自己玩儿去了,不过姑爷,您可要看好了小姐,从前回回走丢的都是她,三公子都不乐意带她出门了。”

闵延仕却是满眼宠溺地看着韵之:“是你家三公子不好,小姐她跟着我,丢不了。”

绯彤愣了愣,眼见得自家姑娘娇羞地红了脸,她心里也跟着高兴,侍奉了碗筷后,便识趣地退下,好让小两口亲亲热热地吃顿饭。

且说隔天一清早,纪州府衙的鸣冤鼓就被敲响。

不久后满城百姓都听说,言夫子的女儿女婿,才到纪州没两天,就替堂姐言氏递状子,要与她夫家打官司,恳请府衙大人做主,判处夫妻和离。

即便在民风相对开化的纪州,夫妻和离也绝非随随便便可以处置的事,百姓们也会为此说三道四。

这件事既然传开了,今日来博闻书院赴宴,那些言景山的同僚和前辈们,少不得也要提及。

然而这一茬话还没说明白,言景山又代替女儿,宣布了更令他们震惊并反感的事,博闻书院即日起,将招收女学生。

言景山的大前辈,白发白髯的老学究,忧心忡忡地告诫:“景山,当年你教导扶意,因她是你的女儿,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如今你要正经为女子办学,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女子念书何用?只会教坏她们胡思乱想,从此不贤不德,乃至牝鸡司晨,乱了纲常。”

扶意若非克制着,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还不得不恭恭敬敬地斟酒布菜,笑得她腮帮子疼。

祝镕从别处席面上过来,刚好听见后半句话,躬身道:“恕晚辈冒昧,老先生此言差矣,太祖太宗皇后,并后世历代中宫,无不精通史书典籍,可大齐从未有过女子乱政,这牝鸡司晨四个字,实在不合适。”

那老学究叹道:“你少年人,不懂这里头的道理,这女子啊……”

扶意刚好到边上,给他斟酒,没忍住说:“女子生来柔弱,多识几个字,也不过是不做睁眼瞎,实在不值得您如临大敌般抬举我们。”

言景山冷声道:“扶意,先退下。”

扶意努力端着温婉贤良的笑容,向诸位福了福,规规矩矩地退出了厅堂。

祝镕心里发笑,脸上不敢表露,走来拿过扶意放下的酒壶,沿着酒席为客人斟酒。

言景山则不紧不慢地对诸位说:“此番赴京,往返一趟,深感力不从心,这年岁不饶人,往后我怕是再没有精力送学生科考,更怕自己一天不如一天,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席中有几位也是言景山的后辈,纷纷道:“您正当盛年,何出此言。”

几位大前辈则嗔道:“你这话一说,我们岂不是该入土了?”

言景山抱拳:“恕我酒后失言,实在失礼,但话并不假,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早已决定,眼下这批学子赴考后,往后只招考童生的孩子,过几年书院里便只有孩子们,因此开办女学,教几个姑娘来念书,不过是孩子在一处,谈不上什么礼法礼教。”

那位白发老前辈冷冷道:“《礼记》曰,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这考童生的,个人资质不同,年龄有大有小,最小也要十几来岁,大的更是没准数,你这儿何来孩子一说?”

言景山笑道:“正是关键,晚辈的意思是,往后只招收孩子教导启蒙,若从中发现资质优良者,再加以辅导,以送其参考童生为限,之后的一路晚辈就顾不得,也没有精力来周全,且要靠各位,为纪州培养人才奉献辛劳心血。”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以言景山如今的身份,他培养的学子,更容易在京城受到青睐。

此番科考,博闻书院赴京的学子无一落榜,他们还没回来时,众人背地里就议论,多少有些公爵府的情面在里头,即便谁也不会挑明了说,但几乎无人反对这样的说法。

然而现实是,言景山回纪州后,拒绝了所有上门求学的学生,不论富贵贫穷,一概婉拒或举荐到别处书院,真如此刻说的,再无多余精力培养更多的学子。

言景山说:“小女承蒙各位抬爱,得才女之名,曾将她的诗词传出纪州。这一年她在京中历练,也更长进了些,如今随夫回纪州公干,闲着也是闲着,因此这女学,我打算先让她来授课,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众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席上一阵话语声,也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有人看向祝镕,说他年轻有为,该有个贤妻相夫教子,为何要让扶意出来抛头露面。

祝镕从容笑道:“若说相夫,内子不懂火炮军事,眼下于晚辈无可相助之事;至于教子,我们尚无子嗣之虑。”

众人忙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是说……”

祝镕和气地说:“因诸位长辈、前辈的抬爱,如今京城都以为,纪州女子皆通文墨,纪州不仅是固守国门的铜墙铁壁,更是书香之地,早已声名远播。私以为,万一将来外来之人,发现纪州虚有其名,怕是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而当年将内子的诗词传出去的各位,何辜担当骂名。”

众人露出几分尴尬,言景山干咳一声:“镕儿,去告诉你母亲,催厨房换热菜来。”

祝镕领命离去,席上静了片刻,便有人问:“女子入学,麻烦众多,太宗皇后推行此举初初,各地女学沦为暗门,你可知道?”

言景山淡淡一笑:“这都过去两百多年了,后世后代,岂能重蹈覆辙?”

此刻,祝镕出得厅堂,刚好见扶意带着香橼和翠珠,怒气冲冲地往正门去,以为她生了气要走,赶上前问道:“要回去?”

扶意停下脚步,满眼凌厉之色:“来得正好,跟我放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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