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之起身,命扶意上前,将她引见给了丈夫后,叮嘱了一些话,夫妻二人便要离家。
众人相送至门前,连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被惊动赶来,亲眼见到大姑爷重现人间,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唯有扶意没有相随,独自带着香橼回到内院,留守的下人告诉她大夫人去了大小姐的卧房,扶意再赶来,见婆婆正翻箱倒柜地不知寻找什么。
“母亲想要什么?”扶意上前道,“姐姐屋里的东西,我也帮着收拾过,您要什么,媳妇为您取来。”
大夫人霍然转身,一脸阴鸷地瞪着扶意:“他来了?是他吗,是项圻?”
扶意颔首:“奶奶与二婶婶、三婶婶他们都认得,大姐姐也一眼就认出了世子爷。”
大夫人重重地瘫坐在床边,自言自语着:“她一定知道,那丫头一定知道什么,还有闵姮,那女人一定知……”
她忽然瞪向扶意,整整五年被惶恐与后悔折磨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化作戾气与幽怨,猛地起身冲到扶意面前,厉声质问:“你是不是也知道,成天和王府往来,他们家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扶意道:“您误会了,我连世子爷长什么样都不认得,又怎么会知道王府的大事,只因与郡主投缘,王妃娘娘照顾我是从纪州来的,才多往来了一些。”
“纪州纪州,该死的纪州!”大夫人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冲着扶意吼,“自从你来这家里,不曾有一日太平,怪我心慈手软,早该把你撵出去。你若不是心机深重之人,怎么有本事爬上这少夫人的位置,言扶意,我真是太小看你。”
大夫人说罢转身,继续在满地狼藉的屋里翻找什么,扶意记着长姐的嘱托,便问:“母亲要找什么,我帮您找。”
可这句话,愈发激怒了大夫人,她奋力把扶意往后推,掐着她的脖子顶在了大衣柜上,咬牙切齿地说:“给我闭嘴,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话,不然我就乱棍打死你了,我说到做到。”
从没有这样被人掐着脖子的经历,明知大夫人眼下正愤怒,扶意根本不会单独来见她,特地跑来,只因为大姐姐料到母亲一定会翻她的东西,才要她来看着,谁知竟惹来大夫人如此狂躁。
杨氏到底没有胆量杀人,威胁之后便松开了手,可是扶意却没来由得两眼发昏,直觉得天旋地转,小腹发紧发沉,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顺着柜门滑下来,一手捂着下腹蹲在了地上。
“你装什么死?”大夫人见状怒斥,“我对你动手了吗,你要装死?给我起来听见没有,给我站起来!”
扶意吃力地撑着身体,可完全使不上劲,呼吸也凌乱急促,此生从未有过的痛苦,让她手足无措、满心惊恐。
“我让你装死!”然而狂躁的大夫人,根本意识不到扶意的不正常,随手抄起一旁架子上的花瓶,奋力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香橼从门外赶来,扑在了小姐的身上,花瓶实打实地砸在她的背心,摔得粉碎。
“香儿……”扶意惊呼,忽然眼前一道身影闯进来,将大夫人猛地推出去,杨氏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花架上,在一阵花盆碎裂的声响中倒地。
“平珒!”扶意大声喝止,弟弟手里已经抡起了圆凳,要砸向地上的女人,“平珒,放下,听嫂嫂的话,放下。”
平珒额头上青筋凸起,少年的脸涨得通红,听见动静赶进来的下人,见这光景,都吓得腿软。
大夫人从重创中醒过神来,见庶子在眼前,见下人奋力从他手里夺下圆凳,意识到是庶子对自己出手,声嘶力竭地吼着:“畜生,你要杀我,你敢杀母?”
这一边,丫鬟们来搀扶少夫人和香橼,香橼低头看见小姐裙摆里透出血迹,惊恐万状:“小姐……”
当老太太赶回内院,几个人已经被分开,扶意躺在涵之的床上,院子里有经验的妈妈,借过一步,低声说:“老太太,少夫人若不是月信,便可能是孕中见红,奴婢已经派人找郎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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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世子归来
老太太按捺满腔怒火,冷声吩咐众人:“先不要声张,莫在家中乱传,内院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再回到扶意身边,看着脸色苍白受到惊吓的孩子,心疼之余,却是严肃地说:“今日朝廷必定有震荡,我们家不可再闹笑话,这固然委屈你,但今日之事,奶奶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扶意犹记得翠珠小产时的光景,看到自己裙下流血的那一瞬,脑中一片空白,此刻虽然冷静了一些,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
“我不该单独回来,不该惹怒她。”扶意说,“奶奶,若真有不幸,我不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别告诉家里人可好?”
“交给我来处置。”老太太道,“先安心躺着,家里的郎中就快到了,也派了人去照顾香橼,你放心。至于那疯女人,回到兴华堂一时半刻不会再放她出来。”
扶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下腹的难受她不知该如何向祖母描述,她现在想见丈夫,想见家里的娘亲,对于腹中可能存在的小生命,因为毫无实感而内心愧疚。
又听见祖母向人吩咐:“派人到宫外守着,涵之那儿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来禀告。你们,把我的诰命服找出来,我也要随时预备进宫。”
扶意睁开眼,握住祖母的手:“奶奶,您别担心,相信世子爷,相信姐姐。”
此刻,王府车马已到达皇城下,闻讯而来的人,都拥堵在宫门前张望,祝镕和开疆带着侍卫夹道恭迎,皆是神情紧绷。
项圻搀扶妻子下马车,站定看向众人,一双双茫然惊恐的眼睛,显得那样卑微渺小,当目光与妻弟交汇,祝镕走上来,抱拳行礼:“下臣拜见世子、世子妃。”
“五年不见,你长大成人了,个子比我还高,七年前见到你时,还是个少年。”项圻朗声笑道,“镕儿,好久不见。”
“姐夫。”祝镕躬身道,“姐夫,皇上在大殿等候,我送您进去。”
项圻小心搀扶妻子前行,突然有侍卫上前,要对夫妻二人搜身,祝镕呵斥他们退下,带着长姐和姐夫,直奔大殿而去。
大殿龙椅上,嘉盛帝两眼发直,呆坐许久,从听说项圻回到京城,到此刻,如何穿戴龙袍,如何从内宫走出来,如何坐在这龙椅上,他全都不记得了。
“皇上,胜亲王世子项圻,携世子妃在外求见。”内侍官战战兢兢地向皇帝禀告,“皇上,项圻世子回来了。”
嘉盛帝恍然醒过神,一脸呆滞地看着内侍官,沉声问:“谁回来了,谁?”
内侍官胆怯地说:“纪州王爷的独子,世子项圻归来了。”
嘉盛帝不得不清醒,他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背脊:“宣。”
大殿正门开启,从殿外射入的阳光,耀眼刺目。
皇帝不自觉地伸手挡住眼睛,在缝隙间,看见长身玉立的男人,带着身旁端庄大气的妻子缓缓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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