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也没有生气迟迟等不来楚国夫人。
他在京城外扎营,煮了茶水请在这里陪同的官将们喝。
他没有打听京城楚国夫人的事,也不谈麟州和路途之事,只说天气眼前,他言语简单爽利,和蔼可亲又进退有矩。
前方不断有人马奔来报楚国夫人来了,再报还有多远,大约多久到。
待听到还有两刻钟的时候,项云站起来整理了官袍来路边相迎,京城这边的官将们请他不用急,等夫人来拜见便可。
“楚国夫人为国尽忠辛劳。”项云道,“来之前陛下再三叮嘱,某当相迎为敬。”
在场的官吏们不由感叹,同样是皇帝朝廷派来的官员,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项云对他们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末流官员都温文尔雅谦逊有礼,那吴郑两位大人走在京城一双眼高高在上。
怪不得圣旨交由项云拿着呢。
项云并没有在意官吏们对自己的好印象,这些也不是他的刻意,他勤奋谦逊有礼,不欺下不媚上,这是发自内心。
他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功成名就呢?
比不上李奉安也罢,怎么能连武鸦儿夫妇都不如呢?
当然,他没有瞧不起武鸦儿夫妇,他知道这世上任何人的成功都是有理由的,这对夫妇不容小觑。
他看向前方大路上,一队队兵马已经避让退列在路边,其后是骑马的官员,比不上兵卫们队列整齐,但穿着干净整洁得体的官袍,不管老少胖瘦皆精神焕发朝气蓬勃,他们下马也退到路边,楚国夫人的车驾便闯入项云的视线。
这辆车通体云纹,四角垂玉石风铃,一匹黑马拉车,一个魁梧的护卫一手持黑伞,一手御马,在一众兵马官将中恍若从天而降。
白色的纱帘缀着珍珠,随着行走摇摇晃晃如云雾如星光,其内的人影若隐若现。
黑伞护卫一声低喝,马匹停下。
两边的官员们便对着项云笑着迎来“项都督!”“久仰久仰”“日思夜盘啊”“今日终于见到了”纷纷施礼。
项云对他们还礼,再抬头看楚国夫人的护卫下车将车帘掀起,其内的女子端坐在一团如黑云的幂篱纱中。
她倾身施礼,黑云晃动,但并没有下车。
有一个青衫老文士从车旁含笑而出,深深一礼。
“项都督。”他道,“姜亮拜见都督,夫人请都督谅解,夫人身有不适,不能下车见礼。”
有关楚国夫人身体不好的传言项云也听到过,当然,吴郑两位大人也给他写信说楚国夫人身体无碍是骗人的,楚国夫人是装病还是真病,对项云来说都是小事,他不打听也不在意,你真病就真病,装病就装病,与他要做的事无关。
他抬手还礼:“夫人客气,夫人无须多礼,夫人自便。”
车驾中的女子再次施礼,姜亮立刻道谢:“多谢都督。”
官员们便跟着道谢并开始寒暄“都督一路辛苦了。”“都督的伤如何?”“请都督快快进京歇息。”云云。
项云一一回应,不待官员们再次寒暄,道:“多谢诸位,我是来宣旨的,请夫人接旨。”
官员们忙退让两边,项云看楚国夫人依旧没有下车,在车中俯身跪拜,在场的官员们亦跟随俯身恭听。
项云拿出圣旨展开宣告了皇帝的旨意,请楚国夫人入麟州护驾。
他的声音朗朗,清晰的传遍在场每一个人。
宣读完毕,犹自余音绕梁,面前诸人恍若沉浸其中,没有起身也半点不闻杂声。
项云将圣旨合上举起:“楚国夫人,接旨。”
楚国夫人在车中拜了三拜,姜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武氏谢主隆恩。”他说罢快步上前在项云面前高举双手,项云将圣旨放到他的手里。
姜亮又立刻跑回去,将圣旨递给李明楼,李明楼伸手接过。
“那就请项都督快进城吧。”姜亮转身对项云笑道,“好好歇息几日,然后共议此事。”
安静的官员们便也都起身纷纷做请,场面再次喧闹。
项云站着不动,只看着这边的马车:“夫人,陛下的旨意是,请夫人即刻上路。”
官员们瞬时安静,姜亮的笑声响起:“都督,说笑了,这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京城的事总要安置一下,别的且不说,兵马布防总要做好。”
项云道:“夫人放心,京城一切兵马布防皆不动,我会遵照夫人如今的安排,官员事务也一概不变,夫人去往麟州,由我这些兵马护送。”
他指了指身后,身后有数千兵马列阵,风尘仆仆,气势森森。
“事关重大,请夫人即刻启程。”
项云的声音依旧温尔儒雅,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受到凝滞的威压。
姜亮再次笑了:“项都督,你不要这样说,这怎么可能呢?京城也至关重要,稍微变动就能引起动荡,那叛军可是虎视眈眈呢。”
他伸手做请。
“来来,快请进京,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详细谈。”
“你放心,夫人不会耽搁太久,跟你交代清楚就走。”
他说着招呼这众官一起走过来,这么多人一起,项云再是个武将,也抵不过人多,抬也要把他抬进京城去。
项云总不能打他们吧?他们可是文官,自己人,手无缚鸡之力。
只要把他抬进京城,那再闹的难看,也就是关起门来谁也看不到了。
项云没有看他,对车中的女子微微一礼:“还请夫人见谅,项某要失礼了。”
他站直身子,从袖子里再次拿出一卷轴,展开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