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嘶哑,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一遍又一遍,喊开了恐惧的民众,喊开了一条让他们逃走的路。
李明华垂头,微微抬手擦去莫名流下的一滴眼泪。
不知道是胡知府的话,还是话里的楚国夫人,让街上的民众变的安静,安静的目送这长长的车队。
李奉常就算坐在车里也受不了,下车对胡知府道:“大人,我已经让剑南道再派兵马来,很快就到了,我们如果到了平安的地方,马上就让这些兵马再回来,助大人守城。”
如果,再,这种话胡知府只是听听,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没有人捧场李奉常也说不下去了,对胡知府抱手一礼转身上了车。
长长的车队驶出了城门,等候在城门外的五千兵马形成方阵。
在李家车马后不断的有车马以及徒步的人群跟来。
虽然李家只让下人跟随,但其他人跟随也不会驱赶吧,跟随在这些兵马后,也许比城池更安全。
风掀车帘李明华看到大路上的喧闹,这喧闹再不是往日的喜庆安乐,只有惶惶悲戚,人群中还有个和尚.....
他带着斗笠拿着木杖穿着破僧袍,在涌涌的向外跑的人群中逆行向城中而去。
兵马围拢遮挡了视线,将江陵府城抛在身后。
第二十八章 出门行路难
行路没有不苦的,尤其是赶路,更尤其是乱世里赶路。
没日没夜,也没有什么客栈驿站歇脚,实在累极了就漫天野地歇息一下,不累了立刻走。
不到十天,光鲜亮丽的行人们就变的狼狈不堪。
步行跟着的人们已经看不到踪迹,买了简单车马的下人们跟着的也少了一多半。
他们去哪里了,现在怎么样,行路的人当然不关心,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顾得去做善心菩萨。
一声号角传令,行进的兵马停了下来,开始卸车卸马,挖坑竖灶,这意味着今天可以在这里歇息一晚了。
男人们滚下马,不管是老爷少爷还是仆从都躺在地上,就连坐车的妇人们也不例外,前些天的时候,仆妇们还会拿着布将夫人小姐们挡起来,但现在她们真的没有力气做这些事,夫人小姐们也没力气计较这些事。
除了歇息,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李家的人做,行李有兵马守护,马匹也由他们喂水喂豆麦,饭菜也是做好了给送来。
而且饭菜还做了区分,李家主人们是单独的,下人们则跟兵将们吃一锅。
但尽管如此,野地里仓促,食材也就那么几样,又能有什么大的区别。
李明冉坐在地上,只铺了一块垫子,地面坑坑洼洼还有石头,尽管如此也觉得比坐在厚垫子的车上舒服。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也第一次知道走远路是这样的。
“不对。”李明冉摇摇头,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碗不知道什么菜做的汤,“李明楼肯定不会这样。”
她还记得李明楼从剑南道来到家里的样子,坐的车像金屋,走下来像仙子,没有一点尘埃狼狈疲倦。
李明华盘腿坐在地上,端着碗喝汤,道:“那不一样......”
她的话没说完,李明冉想到了姐妹们在家常说的话,大小姐和她们不一样嘛,便打断换了个人做比较:“李明琪肯定也不是这样。”
想到李明琪,李明冉有些难过,一年多没见了,感觉已经记不清这个人了。
因为李明琪代替大小姐的事是秘密,日常她们也不能随意的谈起,更不能肆意的打听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李明琪也没有特意给她们写信。
不过听李明华的母亲在祖母面前偶尔说李明琪在太原府耀武扬威,过的比在家里自在风光。
祖母只是哼了声说,大小姐就该过的风光。
她那里有一万兵马呢,肯定不用狼狈行路。
李明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我是说那时候是太平盛世,现在是战乱,这时候命最重要,不讲什么舒服。”
她将碗端起,拿起勺子喂李明冉。
李明冉一口一口的喝,道:“反正不一样,战乱的时候,李明楼肯定不会出门了。”又鼓着腮帮子吐气,“李明琪这时候跟咱们也不一样了。”
李明琪经常想着要做跟她们不一样的人,现在终于如愿了。
李明华将碗和勺子塞给她:“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不一样,又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能过的日子就好了,你个小孩子,老老实实的吃饭,别的不要想。”
小孩子想的快丢掉也快,李明冉端起碗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行路辛苦胃口更大了。
小孩子不想了,大人还在想,李老夫人躺在地上被媳妇们服侍着,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我想我的米啊,怎么忘了多带些米。”她说道,“咱们江陵府的米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吃不惯啊。”
“母亲,等到了剑南道,就让人来多取些米。”左氏道。
王氏道:“何止米啊,母亲的屋子也搬过来。”
一旁的林氏翻个白眼,真是有底气,剑南道成了她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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