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场主,这是宋城贾县令转兵部的快文,还请查收。
白万山对于这种文书倒是司空见惯,只是见到文书上有兵部的火牌红印,不由暗自皱眉。加盖这种火牌红印的都是兵部加急征马,而且要是尽快办妥。
见到萧布衣也是望着那份文书,白万山并不拆启,却是接过递到了萧布衣地案边,“萧大人,请你定夺。”
萧布衣摆手道:“我怎好越俎代庖,既然是给白场主,你自己处理就好。”
驿官长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望了眼萧布衣,突然道:“这位可就是太仆少卿萧大人?”
萧布衣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怎知我在?”
驿官施礼道:“只因为乘黄丞刘大人正在宋城,属下和刘大人一向交好,这才得知。”
萧布衣微笑问道:“刘大人还好吧?”
“只因为兵部下文调动兵马,刘大人正好在那儿,贾县令就请刘大人帮手分配。”驿官笑答道:“萧大人也知道,刘大人甚为热心,也就留在了那里。”
“哦。”萧布衣点点头,“刘江源的确是很热心,对了,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驿官有些惶恐道道:“免贵姓方,方草。”
“方草?”萧布衣笑道,“好名字。”他说完话后继续查阅公文,不再理会方草,方草只是等候白万山的回文和手押。
白万山拆开文书看看,吸了口凉气,“明天就用三百匹骏马吗?”
“白场主可有问题?”方草问道。
“这件事有点急迫,不过抓紧些,明天倒是不愁。”白万山有些为难道:“惜秋,你赶快去准备。”
白惜秋接过了文书,看了几眼,突然道:“爹,官府规定,调动百匹以上官马,还需要陈牧监手谕,怎么这个文书只有兵部地火牌红印,多了太仆寺的画押,却没有陈监牧的手谕?这个,恐怕不符合规矩的。”
萧布衣斜睨了一眼,并不作答。
白万山最近有些头晕脑胀,听到女儿提醒才看出来地确有点问题,可见到萧布衣不置可否,摇头道:“这文书上虽然没有陈监牧的手谕,可却多了太仆寺的画押,也就是乘黄丞刘大人认可,应该不会有问题。”
“白场主果然明白事理。”方草佩服道:“的确是陈监牧卧床不起,贾县令关心陈监牧地病体,这才不想惊动陈监牧,只请刘大人帮忙。刘大人说了,萧大人通情达理,识得他的画押,虽然缺少陈监牧的手谕,必然不会为难。”
萧布衣笑笑,白万山心中没底,虽说没有问题,还是把文书交给了萧布衣道:“萧大人,你看这上面刘大人地画押可有问题?”
萧布衣只是看了一眼就道:“地确是刘江源地画押,法理不外人情。刘江源在宋城帮忙还是有情可原,还希望陈监牧早日好转。还有,方驿官,你回去告诉乘黄丞,就说我们三天内开拔,还让他三天内一定回转,避免耽误了路程。”
方草笑道:“不会耽误,刘大人说了。最迟后天就要回转,说不定明天就能返回,他说这路上不算安全,还要请宋城兵卫来保护萧大人过宋城到齐郡才好。贾县令是欣然允诺。”
“那倒要谢谢贾县令的美意了。”萧布衣笑了起来,“白场主,准备马匹吧。”
白万山等了半晌,就等他最后一句。慌忙吩咐女儿去准备。白惜秋还有顾虑,可是想到太仆少卿带地人过来,萧大人都说没事,自己倒不用人忧天了。
萧布衣却是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我也困了,先回去休息了,这些小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他说完后。就是一摇一摆的走出去。白万山恭送,方草嘴角却露出丝讥诮的笑意。
方草领了回文后。叮嘱白万山道:“白场主,现在路上并不太平,这三百匹马数量不小,到宋城虽然不过几个时辰地路程,你要一定多派人手照看马匹才好。”
白万山点头道:“那是自然,清江马场这方面做的向来是妥当,方驿官让贾县令大可放心,方驿官好走。”
方草出了马场,四下看了眼,过了吊桥的时候,看了下两旁的岗哨和城堡,摇摇头扬长而去。他出了山后,并没有径直去了宋城,却是沿着一条小路策马下去。
道路崎岖,方草却像是心情极佳,哼着小曲,挥着马鞭,一点都不像方才着急赶回宋城的样子。
到了一面山坡,只见到向阳处坐着两人,面前放着一坛酒,三个破碗,二人举碗正在对饮。
一人国字脸,年纪轻轻,下颌微有些硬硬的胡茬,双眉斜飞,神色不羁,和对面那人执礼甚恭,每次碰碗都是不敢压过那人。对面那人年纪略大,额锐角方,双瞳黑白明澈,看似蔑视天下苍生,听到马蹄声响,远远举杯笑道:“玄藻,如今日头方好,何不下来喝上一杯?”
方草听到那人的呼唤,早早的翻身下马道:“蒲山公有约,玄藻敢不从命?”
坐着喝酒地两人赫然就是击败云郎将的蒲山公李密和学生王伯当。
李密看起来还是谦和中冲,微醺的望着方草道:“玄藻,这事情办的如何?”
方草接过王伯当递过地海碗,咕咚咕咚的一口干尽,抹了把嘴角的酒水,这才笑道:“蒲山公……”
“这蒲山公,莫要叫了。”李密有点意兴阑珊,“我终日惶惶如丧家之犬,只怕辱了蒲山公三个字而已。”
“蒲山公此言-矣,蒲山公只是时运不济,却是文武全才,我房玄藻这辈子只服蒲山公一人而已。”方草正色道:“当年李柱国要听蒲山公中上两策,大隋
不论兵幽燕扼住昏君的归途,还是全军直扑长安,之都是好策,可惜李柱国为人不听蒲山公之言,只是妄想攻克洛阳,这才落地兵败而亡。蒲山公,如今河南王当仁,周文举,李公逸等人都是服你,其实只要你振臂一呼,我想声势不应弱于瓦岗的。”
李密微笑道:“不弱瓦岗又能如何?现在瓦岗不也是被官府围剿的惶惶不可终日?”
房玄藻叹息道:“可蒲山公为什么要让我配合你为瓦岗抢马?”
李密微笑不语,“你可是后悔?你要知道,无论事成事败,你这个驿官也是当不成的。”
房玄藻一拍胸膛道:“蒲山公一句话,我地脑袋都可以送上,何况小小的一个驿官?”
李密拍拍他的肩头,端起酒碗缓缓站起道:“如今时机不到,不妨暂且隐忍。大隋力强,就算李柱国那等人物兵力,起事之后,不过月余也是冰消瓦解。昏君杨广志大才疏,但是眼下兵力雄厚,哪路起义军都是不成气候。翟让如何?多年来有了徐世绩,不过也就是混个温饱,他志不在天下,成不了气候。杜伏威勇猛无敌,却也是从北到南。东躲西藏。卢明月,王薄,窦建德现如今也算是一方豪杰,可哪个成得了气候?我要起事,当求一击得手,不然效仿他们,有何用处?”
“先生在等。”王伯当突然道:“玄藻,先生地意思想让你我先去瓦岗。等候机会,这才让你献策为瓦岗取马。”
“等什么机会?”房玄藻大为振奋。
“我在等天下真正乱地时候。”李密笑着拍拍房玄藻地肩头道:“那个太仆少卿到底如何,你见到没有?”
房玄藻摇摇头,“我见他慵懒散漫。不理诸事的,我想蒲山公高看了他,此人不足为惧。”
李密轻轻叹息,喃喃道:“真地高看了?试问一个仆骨千军杀人不眨眼。四方舌战外使振须眉的人物,怎么能让人看轻?”
房玄藻笑道:“最少我假冒公文去见他,他是半分怀疑都没有的。”
李密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或许吧。不过无论如何,剩下的是徐世绩和翟弘需要考虑的事情。玄藻,你莫要回宋城了。明日最好跟随徐世绩。此人聪颖过人。或可成事。”
房玄藻点头称是,心中却对李密——谨慎不以为然。李密不以为意。只是抿了一口酒,喃喃自语道:“这天下,何时才能再乱?”
清晨,碧空如洗。
清江马场处,‘嘎吱吱’的声响后,城堡已然放下了吊桥,白万山,白万水当头带领人马出了马场,一帮精壮牧场子弟兵,大约五六十人的样子,个个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带有硬弓,分列两队,一前一后的押送着三百匹良马前往宋城。
宋城离这里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转瞬既至,白万山亲自压阵,又**牧场的精英出来,那还是相当谨慎,白子建打着哈欠道:“我说爹呀,这大早上的你就把我**来送马,有你老和二叔坐镇,难道还会出什么意外?”
白万山拿着马鞭虚抽了下,“就是不会出意外,我才带你出来。”
“这我就不明白了,”白子建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出来什么用?”
“你以为你有什么用?萧大人那里就没有见到你用心过。”白万山皱眉道:“我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熟悉下路线,知道些经验,你莫要多嘴,跟着就是。”
攀龙附凤的念头破灭后,白万山又是苦口婆心教导起儿子来,“子建,你要是有你姐姐地一半……”
“打住!”白子建大摇其头,“爹,你前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对姐姐说,只要姐姐能嫁给萧大人的话,我都可以上京城混个京官,就不用天天牧马吃苦的,你怎么……”
白万山没有想到这些都被儿子听了去,饶是脸皮不薄,也是有些热,胡子一撅,怒起来,“你这个忤逆子,不要废话!”
白万水只是望着路,也不多话,旁边地子弟兵却是偷笑。
众人路熟马快,不一会儿都到了汴水,过了汴水,再向西南不远就是宋城。
宋城到这里的汴水之间有处密林,密林里破衣破衫的伏着蚂蚁一样的人,都是不一言,见到马队过了汴水,一尖嘴猴腮之人说道:“单大哥,这房玄藻地计策也是好的,只是伪造了一封公文就可成事,不过也亏得他是驿官的身份,让这白万山老鬼不疑有诈。你看,这老头乖乖的带了三百匹马儿出来,省得我们去马场抢了。”
单雄信皱眉望着马场地人马,“他们人手也不少,贾雄,我们也要小心才好。”
“小心什么,”贾雄有些不屑,“他们不到百人,我们近千的人手,一拥而上,挤也挤死他们,你以为谁都是李靖吗?”
单雄信有些脸红,当然还对上次被李靖杀败记忆犹新。摸摸单刀,等到马队路过林侧的时候,再不犹豫,呼啸一声,潮水般地手下从两翼冲出,刹那间将白万山地人马团团围住。单雄信手握单刀,疾步走了出来,厉声道:“白万山,瓦岗单雄信在此,留下马匹,饶你们不死,如若不然,当将你们斩尽杀绝!何去何从,做决定!”
白万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