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道:“湘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边摆手,一边擦拭眼里的泪水。
“那这些仙丹……”
“不吃了不吃了,我饱了,不饿不饿。”我决定忍一忍这饥饿感。
“那湘妃娘娘就好生歇着,明日老仙自会派人送湘妃娘娘离开太霄。”老君说罢就退下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洞府内。我望着内室一炉炭火哔啵作响,想起了杨戬他们,心里顿时焚烧般焦灼起来。
我到墙角的床上打坐,用绛珠探看杨戬他们的下落。晶莹幕布缓缓拉开,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天兵天将的围攻中,一袭红披风猎猎生威,不是别个,正是杨戬。我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杨戬,你竟然为了我公然与天庭为敌。我若不好,你必同毁……我的泪滚滚而落,杨戬,你可知,你若不好,我也不会苟安。
幕布上,西王母蓦然出现,一道天罗地网撒下去,杨戬束手就擒。天兵天将将杨戬押了下去,西王母喝问天兵天将道:“嫦娥与吴刚呢?”
为首的天将跪地拱手道:“启禀王母娘娘,嫦娥与吴刚已被二郎真君私自放入六道轮回之人道,脱胎投生去了。”
“什么?戬儿好糊涂,竟敢违抗天君旨意,私自做主,唉!”西王母喟然一声长叹。
嫦娥姐姐与吴刚大哥总算不用去下三道受苦了,可是杨戬呢?他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天威岂容挑衅?王法岂容藐视?我心下一悸,汗毛立起,如冰水当头浇下,彻头彻尾地寒。
这时,我手心里紫光阵阵,那棵樱花木若隐若现。她似要挣脱我的手掌心,却不得现身似的,我只听得满室都充溢着幻儿的声音:“还我爱人!还我爱人!还我爱人!”
“你的爱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向我讨债?我不曾抢你的爱人!”
那棵樱花木听到我的话,在我的掌心更加翻腾得厉害,我整只手臂都剧烈震动着。我一个受不住,手向空中一甩,那棵樱花木就从我掌心飞了出去,在空中变大变长,落地时已幻化人形,又变回幻儿的模样。
我还未回神,幻儿已一下冲到我跟前,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面目狰狞,声音凄厉,道:“还我的爱人!”她的力道太大,仿佛要与我搏命一般,眼白充血,目光呆直,我使劲掰她的手也掰不开。
我头顶的绛珠红光大作,幻儿一吓立时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我在床上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再看幻儿时,她正远远地站在炼丹炉旁,目光警惕地看着我。料想我有绛珠护身,她一时不敢靠近,我便在床上坐好,问她道:“能告诉我你的爱人是谁吗?”
“告诉你他的名字,方便你抢吗?你当我傻子啊?”幻儿面容扭曲地笑起来。
我傻眼了,什么逻辑?敢情我抢他爱人的说法只是她的臆想?好吧,果然是误入魔道的仙子。我无奈地笑道:“也就是说我连你爱人是谁都不知道,那仙子你怎么就说我抢了你的爱人呢?”
幻儿指着我头顶的绛珠,表情夸张,神叨叨的,“因为你头顶有颗绛色宝珠……他们说,抢走我爱人的人是个头上长着绛色宝珠的人!”幻儿话音刚落,我头顶的绛珠似乎不乐意了似的散发出一圈鲜艳的红光,吓得她捂住自己的头瑟缩到炼丹炉旁。
我走近她,试图安抚她,她却害怕得向后闪躲。
我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他们是谁?”幻儿再一次精神癫狂起来,她痛苦地捧住自己的头摇晃,嘴里念念有词,“他们是谁?他们是谁?”
门外依稀响起脚步声,幻儿警惕地抬起头倾听,见脚步声走近,她快速化作樱花木,陷进我的掌心里。紫色的光在我掌心一闪就消失无踪,宛若鱼儿冒出水面吐出的转瞬即逝的水泡。
我看着自己文理清晰的手掌愣愣失神。幻儿的言语颠三倒四,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或许她精神失常,言语本就无从考究吧!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大门“吱呀”而开,婆婆纳嵌在门框里,她身后跟着太上老君和一众道童。
“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快跟我回去。”婆婆纳奔向我,握着我的手欣喜不已。我惊奇:“阿纳,你怎么知道姐姐在这里?”
“是王母娘娘让我来接你,她知道姐姐在太霄遇到麻烦了。”
我心里疑惑,但饥肠辘辘,实在饿得紧,便也顾不得其他,和太上老君告了别便随婆婆纳离了太霄。原来樱木花障中暗藏云梯,从太霄连着下了三层云梯就到了王母宫外。
婆婆纳欢快地领着我进王母宫见西王母。第六感告诉我此行非同一般,但不忍拂了婆婆纳的热情。一路到了西王母会客的宫苑,只见西王母华服端庄高坐着,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天威。
婆婆纳领着我上前拜见,西王母微微颔首,屏退了左右,殿门哐当一声关上,我的心往下一沉。西王母的面容依旧微微而笑,却令人汗毛立起。只听她道:“湘妃,伸出你的右手给哀家看看。”
声息明显不对,我迟疑着伸出右手去,心里暗忖:右手掌心上藏着那棵樱花木,西王母怎么就偏偏让我伸出右手去呢?还没回神,宝座上西王母大手一挥,一道金光迎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婆婆纳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那道金光,西王母忙收回法力,喝道:“阿纳,你这是做什么?”
婆婆纳惶急道:“阿纳还想问王母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断了湘妃的右手!”西王母毫不避讳。
我吃了一惊,婆婆纳已经喊起来:“为什么?您说湘妃姐姐被困太霄,您是让我奉命去救她的,没有说把她带到王母宫来要废了她的手啊!”
“只是废她的右手,左手还是会留着的。”西王母面不改色,声音也平缓没有起伏。
婆婆纳摇着头护住我,苦着一张小脸道:“阿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湘妃会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西王母微笑着看我。
我拍拍婆婆纳的肩,轻轻推开她对西王母道:“可是因为我掌心里的樱花木?”
“知道就好。那这手是你自断,还是要哀家帮你啊?”西王母问完,婆婆纳突然就起身向外跑去,一阵风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