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长披风在风中猎猎张开,我告诉自己,如果这回我能死里逃生,我一定做一件新的披风送给杨戬。不要黑色的,要红色的,因为他是个热血柔肠的男神,黑色不能代表他那颗古道热肠的心。
一路狂奔到南天门,吴刚与嫦娥早已与天兵天将展开殊死搏斗。我们这边厢天兵天将也包抄上来,杨戬一边抓住我的手,一边同天兵天将大打出手。
云踪深处,锦儿飞冲出来,她大声道:“真君大人,姐姐交给我,你来抵挡天兵天将!”说着从杨戬手里拉过我,我眼眶发热,感动之心溢满胸怀。傻锦儿,你可知你是在与天庭为敌,只怕前途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为自己平日里从不曾将她真正接纳进自己的内心而自责不已。
杨戬自是深信不疑,放心地把我的手放进锦儿手里,嘱咐道:“锦儿,你带着你家主子逃出南天门,我来断后!”
此刻,南天门一片混乱,天兵天将正与吴刚嫦娥斗法,又有杨戬加入战争,守卫松懈,不容迟疑,我与锦儿已火速飞出了南天门。云踪上,锦儿拉着我直往昆仑而去。
降落在昆仑山顶,我正要同锦儿道谢,她却流露一抹诡谲的笑容,随即掏出玉笛吹响。玉笛声起,八个鲤鱼仙子从天而降,她们站在锦儿身后,迅速排开阵仗,我一时懵了,眼前的人,是敌还是友?
我疑惑地盯着锦儿,见她唇角流露一抹诡谲的笑容,我的心里便一阵阵发凉。
是敌也!非友也!
锦儿已经拿起玉笛放到唇边,笛声响起,鲤鱼仙子们变换阵型,将我包围在中间,我慌得在原地转圈。锦儿停了笛声,冷笑着看我。
我道:“锦儿,这是为什么?我虽然没有对你挖心挖肺,可也待你不薄。”
锦儿冷冷道:“人各有志,何须多言?湘妃娘娘受死吧!”
我心里一悸,当日月神就是从昆山顶上将我推入悬崖的,天君来救我时说过山崖下面是一片令神仙都能销骨蚀肉的岩浆,锦儿将我引到此处,其害我之心昭显。只是昆仑是西王母的天地,如此机密的险要锦儿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是西王母的人?她是从瑶池里出来的,瑶池是西王母管辖之地……我越想越惊,冷汗湿透背脊。
见我怔忡,鲤鱼仙子们已经发起攻势,我头顶绛珠的红光大作。我的法力并不精湛,只能尽力抵挡。她们九人的阵法经过长期训练,攻势又猛又狠,几个回合下来,我渐渐不敌,冷汗涔涔。绛珠的红光红到滴血,映衬得整个昆仑山顶如沐血阳。见我招法凌乱,气喘吁吁,锦儿收了玉笛,加入阵法,立时鲤鱼仙子们的攻势骤然加剧加猛,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是九个人十八只手,我已无力招架,节节后退到悬崖边。绛珠的红光瞬息偃旗息鼓,我侧头看身后,悬崖底下一阵阵热浪翻涌上来,我双脚发软,头昏脑涨。
锦儿的笛声再次响起,鲤鱼仙子们齐齐施法,一阵巨大的热浪迎面推来,我的身子凌空向后飞去。笛声加急,鲤鱼仙子们上前扑来,又一阵更为迅猛的法力,我的身子就直直向下落去。就这样灰飞烟灭吗?天地之间再无绛珠?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坠落了一会儿,又被拦腰接住,我猛然睁眼,望见了我的惨绿少年。神瑛!神瑛!神瑛!我的心欢呼雀跃着。神瑛抱着我向上腾力,我们落在昆山顶上。
“神瑛!”我喜极而泣。
神瑛一下就拥我入怀,“绛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们像失散已久的亲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神瑛侍者,诛杀湘妃是王母娘娘旨意,你若违抗,就一同受死!”锦儿用玉笛指着神瑛,厉声道。
神瑛回头看锦儿,淡淡笑道:“绛珠待你没有恩也有义,你这背恩弃义的奴仆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神瑛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但是此时此刻听在我耳里却分外解气。我真想上前扇锦儿一个大耳光。转念一想,她受命于西王母,潜伏在我身边,苦心孤诣,也是情有苦衷,试问,仙界有谁敢忤逆西王母?她是天君母亲,若公然赐我灰飞烟灭也绝无旁人敢多言一句,只是她只是暗地里筹谋如何害我,表面上却不敢胡来,大抵还是顾着天君面子,怕伤了母子感情。
“资不资格,岂是你一个小小侍者说了能算的?一起受死吧!”锦儿的笛声再次响起,鲤鱼仙子们再次发动了攻势。
这时,一股清风自远处袭来,鲤鱼仙子们即将靠近我和神瑛时却被那股清风一一击倒,锦儿的玉笛也一断为二,哐当落地。锦儿连连后退了几步才惨白着脸色站稳脚跟。
东王公蓦然出现,神瑛喜出望外,而我却情绪不明,我已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锦儿叫我对周遭的人再也不敢放心信任。这东王公是西王母的夫君,西王母要我死,难道他会让我活吗?他救我无非是想要我去赴另外一种死法。我心下凄然。神瑛握紧了我的手,给我力量。
东王公立在我们跟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却已叫人听了不寒而栗:“就凭你们九个,也想让天庭湘妃和神瑛侍者灰飞烟灭?笑话,不知天高地厚!”
锦儿听言,羞赧难当,她运足法力就要自裁,我立即施法制止了她,“不要!”我喊出了声。
神瑛自是了解地看看我,对东王公恳请道:“锦儿辜恩背主,湘妃却不能不念主仆之谊,还请东王公饶恕锦儿。”
“你们肯饶她,王母娘娘也饶不过她。她没有完成任务,王母娘娘自会处罚,何必我们动手?”东王公此言一出,我心里石头落地,他与我至少不会是对立面的。
东王公领了我和神瑛径自离开,留下锦儿等人倒在原地好不寥落。我瞥了一眼地上的断笛,心里凄惶:我与她的情意就如这绿笛一般已一刀两断了。我幽幽叹了口气,随着东王公和神瑛向仑山走去。
到了仑山,又见那一棵苍松,松下依旧一盘未完的棋局,棋盘旁两张并排的椅子。一切都显得熟悉而亲切。
“到了这里,暂且能保你几日安生日子。”东王公温和一笑,我心里顿生暖流,他是一个慈善的老者,与那西王母不是同道中人,却做了万古夫妻。想天君胸怀宽广,谋福苍生,定是遗传了东王公的基因。
神瑛向东王公郑重跪拜,叩头谢恩:“多谢东王公救命之恩。”
东王公颔首,自去,留下我与神瑛在古松下叙谈。别后重逢,诉不尽相思之意。蜗居仑山数日,神瑛每日与我并肩对弈,倒也安生。只是我心里挂念杨戬,不知他怎样了,又挂念嫦娥与吴刚,他们公然与天庭为敌,不知现下景况如何?是顺利逃脱,还是已经被捕获?杨戬纵然力拔山兮,又如何敌得过天兵天将百万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