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子刚刚将他的脑袋平放在腿上,他就在她腿上慢慢张开了眼睛。
“王爷,你好一些了吗?”
他皱皱眉,似乎还是有点疑惑她在说什么,半晌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景映桐松了口气,看来他脑瓜子没事,她刚想将他重新安置好让他入睡,可他在她腿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居然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王王爷,”景映桐稍稍安下来的心顿时又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手,“不可,不可啊”
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她:“热”
一会冷一会热,这爷怎么那么难伺候?
景映桐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可看着他瞬间裸露出的大片雪白肩头还是强颜欢笑道:“那让我帮你将外袍脱掉好不好?”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景映桐看着他这个样子大觉可爱,清醒时的慕琮可从不会这么听话的。她有些吃力地扶起他,别看他虽然看起来瘦,这身子可一点都不轻。她扶起他让他虚虚靠在床头,伸手去解他的外袍。
虽然她实在不愿意帮他脱衣服,但如果让他自己脱,他估计会瞬间将自己扒得一干二净。若是那样的话…
算了,还是她来帮他脱吧!
这次没有他的帮助,那复杂的腰带她解了半天才勉强弄开,等把那件玄色蟒袍自他身上扒下来,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外袍随意一丢,转身就看到一身红色中衣的小美人靠在床头对着她虚虚眨了眨眼。
景映桐本来肚子里还有点气,可瞧见他这个样子就一点气都发不出来了,她突然用指尖戳了戳他身着红色中衣的肩头故意道:“你为什么要穿红色呀?”
“今日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他的眼睛随着她的指尖来回转动,有点迟钝地开口道,“嬷嬷以前说,生辰要穿红色的,才能喜喜气气和和顺顺的”
景映桐的手指突然就顿住了,她愣愣地看向他醉后愈发不染尘俗的脸,今日是他的生辰…
明明心里记得嬷嬷的嘱托,却只敢将红色穿在里头…
明明是他成人的重要日子,却在这一日被亲生父亲伤害羞辱,要他卑躬屈膝地去给侮辱他的人敬酒赔罪…
她以前总觉得他已经很成熟了,可当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也只是个没多大的少年。在他这个年纪,大部分少年还承欢父母膝下,由父母给自己铺顺路择一门好的亲事,他们的二十岁生辰也是被风风光光地操办,以庆祝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
而他呢,在一天不论身心都承受了莫大的屈辱,甚至这世上,都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若不是他喝醉了朝她泄露了心底的软弱,恐怕今日谁也不知竟是他的生辰吧…
她不由自主地将手轻轻触到他额角的伤口旁:“还疼吗?”
他几欲是习惯性地就摇了摇头,可眼里的神色却还是迷惘凄楚的:“疼。”
景映桐不禁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傻子,疼就跟我说啊,没关系的。”
他的神色又益发地迷茫起来,景映桐看着他突然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晓得我是谁吗?”
“景映桐。”
看来还傻的不算太厉害,见他清楚自己是谁,景映桐突然不太好意思趁人之危了,她替他理了理鬓角轻声道。
“乖,睡觉吧。”
他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抬起脸眼中波光闪烁地看向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安昶。”
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虽然确实不喜欢他,但也不喜欢安昶啊…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俩人明明都已经离了还这般斤斤计较。
但念在他是个醉鬼的份上她就宽宏大量地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背道:“我不喜欢安昶,你别多心。”
“那你不能和安昶玩,只能和我玩。”他突然霸道地拽过她,醉意朦胧的眸子强撑住困意盯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近说,“安昶是坏人,他会欺负你的。”
“你就不欺负我了吗。”景映桐看着他突然又想到了那天的事,勾勾他挺直的鼻梁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委屈地扁起嘴,眼睛含着一汪清溪似的看着她:“那你也不许跟安昶玩,不然我就…”
景映桐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觉得好玩,拽着他的手反拉过他,用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道:“不然你就怎样?”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景映桐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心虚,刚要离他远点,他却突然歪头,将她的手指一口叼在了嘴里。
景映桐顿时大窘,也顾不得再逗他了低声道:“你你松口!”
他却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放在嘴里轻轻了啃了几下才放开,而后像是炫耀一般扯着她的手指骄傲道:“不然我就咬你!”
景映桐作为两世的单身狗何时经历过这等场面,此时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见他小狗一般故作凶厉的神色一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脸上的红云,表情有些疑惑地睁大眼睛凑过去,景映桐下意识地一躲,他却又动作敏捷地追过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景映桐刚想发怒,他却回味似的心满意足地舔舔自己的嘴唇:“好香好甜。”
景映桐心里的气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算了算了,给一个醉鬼计较做什么?只是她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拍拍他的后背慌忙道:“好了,你现在乖乖睡觉,我就不跟旁人玩,以后也只跟你一个人玩儿。”
“真的吗?”
他似乎信以为真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就躺倒在了床榻上。
景映桐猝然不及反应之下就被他拉倒了,这孩子现在醉得呆呆傻傻的,没想到力气倒是大得像头牛,她想挣脱他却被他握住手将之紧紧禁锢在胸口,他看着她眼睛里竟流露过一丝乞求:“别走。”
景映桐心里一软,心想他和祈哥儿还真不愧是叔侄俩,连糊里糊涂时耍赖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她把心一横,想就当他是和祈哥儿一样的小孩子好了,再说只是被扯扯手,明早她及时把手抽走他也发现不了。
于是她就由他握着手顺而躺在了他身侧,他似是终于安心下来,乖顺着躺在她身侧轻轻阖上了眼睛。
她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松软地垂落下来,月光似乎为之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辉,顺便将漫天细碎的星辰都抖落在了他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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