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叫杨兰,是张霞的朋友,当时在富丽宾馆你们还没赶到,谢队长就指派我们几个同事朋友来照看张霞。”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指了指小李子和周素贞说,“这两位都是张霞的同事。这位就是周素贞。”
“那谢谢周素贞了,谢谢你们在张霞遭此噩运的危急时候像姐妹兄弟一样帮助她。我代表我们全家向你们致谢。”张霞爸向我们鞠了一躬,他妻子、后面一个后生和一个十来岁小姑娘(后生可能是张霞的兄弟,小姑娘可能是张霞的妹妹)不约而同地向我们鞠了一躬。
这时我突然发现手术室门楣上的红灯箱熄了,主刀的杨医生神情凝重地走出来。张霞的父母见医生出来了,忙跑过去,张霞爸问杨医生:“杨医生,我是病人张霞的父亲,我女儿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女儿颅内出血太多,颈椎断裂,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节哀顺便吧!”
这时从手术室里两名护士推着下有四个轮子的不锈钢抢救床出来了,张霞的身上覆盖了一块长方形的白布,从头蒙到了脚。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张霞妈像发了疯一样尖叫了一声,扑向急救床,掀开张霞头部的白布,发现果然是自己的亲骨肉张霞时,悲痛欲绝地呼唤女儿,“张霞,我是你妈妈呀!你睁开眼看看啊,爸爸妈妈哥哥妹妹都来看你了!我们来迟了,来迟了呀!你怎么这么忍心没跟我们说上一句永别的话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啊!张霞,我的好女儿啊,我的乖女儿啊!你听到妈妈的话了吗?……”
“张霞妈,节哀顺便吧。”三十出头的张医生红着眼眶想把张霞妈扶开,但张霞妈死死抓住抢救床,把脸紧贴着张霞那张惨白宁静的圆脸上泣不成声。
“你女儿上手术台前突然像回光返照一样,缓缓举起右手,双眼睁开了一下,虚弱无力地说了一句:‘爸,妈,我冷,我要回家,回家’我们就安慰鼓励她:放心,你再坚持一下,等做了这个手术就可以回家。可惜手术快做完时你女儿已经去了……”三十出头张医生转过头对泪流满面神情呆滞的张霞爸说,深深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醒醒呀,醒醒呀!我是你的妹妹张玲啊!你答应要在我十五岁生日送礼物给我,你还没有告诉你要买的礼物是什么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你怎么会这么匆匆地走了呢?呜呜呜……”张霞的妹妹抓着姐姐张霞冰冷的手倒在姐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弟弟这时蹲下身子不住地擦着眼泪失声痛哭起来。
死者张霞的亲人们让在场的护士、我、周素贞、小李子和饶辉都禁不住唏嘘不已,红了眼圈。我看着张霞那张宁静的脸,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白纸一般的圆脸,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流迅速冷却我温暖的身体,我扶摸着张霞那柔软光滑的栗色美发,往事涌上心头,她那甜美的笑脸和柔和的话语和她在我昏迷时无私救助让我热泪盈眶。这是什么世道?有权有钱黑心肠的人为了满足自己永远不会满足的种种欲望为什么会肆无忌惮地欺侮凌辱甚至迫害致死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整日要为生计疲于奔命的小人物?在他们眼里金钱是万能的,可以买来少女的贞操,可以买来爱情,可以买来权力地位,甚至可以买来生命!张霞以死来保卫自己的贞洁,以死来抗争、警醒这个物欲横流的镀金时代,虽然她这种方式太偏激鲁莽,代价太高,也许在当时那是她万般无奈的绝望之举,但是她仍然称得上一名令人敬佩、令人扼腕叹息的战士!